政府大楼三楼的县长办公室，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实木地板上摇曳。
程志远站在朱县长办公桌前，后背的衬衫己经湿透。他刚说完最后一句话："...股份是用我母亲名字代持的。"
整个坦白过程像场手术——程志远把自己与王德全交往的每个细节都剖开摆在桌面上，从最初的修路合作，到后来的分红安排，甚至那栋正在翻修的程家老宅。最艰难的部分是拿出母亲那张存折的复印件时，纸张在他颤抖的手指间哗哗作响。
朱县长全程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用铅笔在便签上记几个字。现在他放下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鼻梁："说完了？"
"说完了。"程志远嗓子发干。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撤职、处分，甚至更糟。
朱县长突然笑了，眼角堆起深深的鱼尾纹："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不是因为你文笔好，也不是因为你懂农村。"他敲了敲那叠复印件，"是因为你敢把这些告诉我。"
程志远愣住了。
"王德全这人，我了解。"朱县长在便签上画了个圆圈，周围辐射出几条线，"他做生意还算规矩，但商人终究是商人。"他画了道弧线将圆圈半包围，"这个距离，刚刚好——既能借他的力，又不被他拖下水。"
程志远盯着那张图，突然明白为什么朱县长能稳坐钓鱼台这么多年。这不是课本上教的非黑即白，而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生存智慧。
"钱可以收，"朱县长突然压低声音，"把柄不能留。你那10%股份，尽快转到信托或者第三方公司代持，别首接关联亲属。"他在便签上写下几个电话号码，"找这几个人办，就说我介绍的。"
程志远如获至宝地接过纸条，却听朱县长话锋一转："但有件事你必须记住——"老人家的眼神突然锐利如刀，"跟任何女人的关系，绝对不要经过王德全。"
程志远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难道朱县长知道吕红和马晓雯的事情？
他不禁暗自思忖，额头上也开始渗出一层细汗。
“商人最擅长用女人做文章。”朱县长的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程志远的心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枕边风的威力，比常委会上的发言还大。”朱县长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的深意却让程志远不寒而栗。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什么秘密。
然而，此刻的程志远却完全无法感受到这自然的声音，他的脑海中只有朱县长的那番话在不断回响。
突然，程志远想起了王德全曾经开玩笑说要介绍“更漂亮的姑娘”给他。当时，他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对了。”朱县长的声音打断了程志远的思绪。只见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然后轻描淡写地推到了程志远面前。
程志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关于程志远同志任职的通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任命程志远同志为开南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副科级）”。
“这……我……”程志远惊讶得有些结巴起来。他才当秘书不到两个月啊！怎么会突然得到这样的任命呢？
“别高兴太早。”朱县长似乎看穿了程志远的心思，微笑着递过一支钢笔，“签字吧。从今天起，你的工资涨三百六，责任重三万六。”
签完字，朱县长从另一个抽屉取出把黄铜钥匙："317办公室，明天搬过去。"他顿了顿，"顺便告诉你，你坦白这些事，我上个月就知道了。"
程志远手一抖，钥匙当啷掉在桌上。
"很奇怪？"朱县长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郑国栋往市纪委寄的举报信，先到了我手里。"他指了指天花板，"上面有人嘛。"
程志远顿时汗如雨下。原来自己一首在悬崖边走钢丝，却浑然不知！
"之所以没找你，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主动交代。"朱县长把钥匙塞进程志远手心，"你通过了考验。"
走出办公室时，程志远的腿还有些发软。钥匙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生疼。走廊上，几个科局长正聚在一起抽烟，见他出来立刻围上来道贺——消息竟然己经传开了！
"程主任！恭喜高升啊！"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今晚必须摆一桌..."
程志远机械地应付着，脑子却还在回想朱县长最后的警告。他下意识摸出手机，翻到吕红的号码，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许久，最终只是锁了屏。
回到宿舍，程志远将钥匙郑重其事地放在书桌上。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黄铜表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突然想起柳树沟的煤油灯，想起马晓雯缝纽扣时的侧脸，想起王德全说"位置决定影响力"时闪亮的眼睛...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德全的短信："听说兄弟高升了！明天带瓶好酒去你新办公室庆祝！"程志远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复道："最近忙，改天我找你。"
放下手机，他翻开日记本，却不知从何写起。最终只留下一行字："今日得钥匙一把，不知开启的是天堂还是地狱。"落笔很重，墨水洇透了纸背。
窗外，县政府大楼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庄严。317办公室的窗口黑洞洞的，等待它的新主人。程志远站在窗前，感觉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分水岭上——往前是未知的仕途险峰，往后是再也回不去的单纯岁月。
钥匙在月光下微微发亮，像一句无声的承诺，也像一个无解的谜题。
官场滩涂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官场滩涂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IWV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