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瓦当上敲出闷鼓般的节奏，林夏贴着林氏祖宅爬满青苔的后墙，鞋跟陷进泥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黄铜模具——那是从姜美妍日记本封皮内侧拓下的阁楼门锁形状，雨水顺着发梢滴在模具上，凉意渗进骨髓。
阁楼的木窗在风里吱呀摇晃，她借着力跃上窗台时，一块朽木突然断裂，整个人重重撞在门板上。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月光从裂开的窗棂漏进来，在墙面上投出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那不是阴影，是干透的血。
木箱就摆在墙角，箱盖上的铜锁结着薄锈。
林夏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锁芯，舌尖突然不受控制地抵上唇齿。
这是她的习惯，每当需要确认关键线索时，感官会自动串联：苏海琳被推进手术室那晚，她在走廊捡到的手术服边角，就沾着这种苦杏仁味的防腐剂。
锁芯的金属味在舌尖炸开，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她扯掉手套，将模具按在锁孔上比对，木箱子"咔嗒"一声弹开。
血衣像被揉皱的晚霞，从箱中倾泻而出。
每件衣物的领口都绣着"金顺姬"三个字，针脚细密得近乎偏执，却在"姬"字最后一笔处突然扭曲，像是被外力扯断的线。
林夏展开一件月白色襦裙，缝线方向在记忆宫殿里自动排列——左上三针斜挑，对应族谱第二条"寡妇未育进士者殉葬"；右下七针回环，指向第三条"双胎必祭其一"。
"你终于来了。"
阴寒的呼吸拂过后颈，林夏僵在原地。
镜中映出个苍白的影子：女子穿着褪色的韩服，左眼窝空着，蛆虫正从溃烂的伤口里爬出来。
她腐烂的手掌按在林夏后颈，指甲几乎要扎进皮肤："替我烧了梳妆台第三层的账本......"
"林小姐不该动徐家祖宅的禁地。"
冰凉的匕首抵住咽喉，徐恩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夏盯着镜面倒影，金顺姬的血指正快速在镜上书写，暗红的字迹刚出现就被雾气模糊，像有人在水下写字。
她屏住呼吸，任由徐恩珠的匕首压出红痕，记忆宫殿里开始复现血字轨迹——起笔是破题，承题，起讲......竟是科举八股文的倒序！
"徐小姐的匕首，比朴社长的机械臂慢了半拍。"林夏突然开口，右手迅速扯下血衣上的金线。
徐恩珠的手腕微颤，刀锋松动的瞬间，她己将金线绕成钥匙形状："八股文倒序，每段对应密文坐标，金顺姬女士想告诉我的，从来不是账本。"
镜面"咔嚓"裂开，暗门后飘出陈腐的纸页味。
徐恩珠的瞳孔骤缩，门把手上的徐家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祖父用联姻密约，让林氏嫡女血脉必须流经徐家......"
林夏的指尖触到门把的刹那，掌心突然灼烧起来。
金顺姬的血字不知何时印在她手心里，每个笔画都在渗血，像是活过来的蚯蚓。
她咬着牙推门，密室里的霉味更重了，靠墙立着个半人高的铁柜，锁孔周围有新鲜的刮擦痕迹——有人最近来过。
"那是......"徐恩珠的声音突然发颤，匕首当啷落地。
林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铁柜顶部摆着个玻璃罐，罐中漂浮的器官还在微微跳动，血管上缠着的金线，和血衣上被她扯下的那根，纹路分毫不差。
掌心的血字灼烧得更厉害了，林夏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铁柜锁孔里塞着半张纸条，被雨水泡得发皱，隐约能看见"血玉熔炉"西个字——和赌场里那些漂浮着器官的玻璃瓶，是同一个标记。
暴雨还在砸着屋顶，阁楼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
徐恩珠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朴正雄的人来了！"林夏最后看了眼铁柜，将金线钥匙悄悄塞进锁孔——还差半圈，就能听见锁簧弹开的声音。
掌心的血字开始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转身时，瞥见铁柜侧面刻着极小的字："林氏血脉，以血为引"。
而在这行字下方，新刻的划痕还在渗血，分明是今天留下的——"林夏，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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