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血珠时，林夏的后颈突然泛起灼烧感。
她下意识摸向锁骨下方——那里的皮肤正像活物般蠕动，族谱上"林夏"二字正顺着静脉纹路往心脏位置攀爬，每移动一分，胸腔里就像被塞进烧红的铁块。
"金库方向的震动频率在变。"徐俊宇的金属臂碎片簌簌掉在地上，他用血肉手掌攥住林夏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刚才那声碎裂不是墙体，是结界。"
话音未落，江南区最高楼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林夏的记忆宫殿突然自动展开，三个月前偷拍到的金库结构图在视网膜上闪现——最底层保险库的穹顶正裂开蛛网纹，那些原本刻在墙壁上的黑色族谱文字，竟像被无形的手扯着反向生长，从混凝土里剥离时带起的粉尘，在半空凝成血雾。
"看天上！"姜美兰的运输车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保存液里最后一团红雾消散前，她指向演播厅穹顶。
林夏抬头的瞬间，二十张泛黄的卷轴裹着血雨砸落，封皮上"林氏科举名录"的烫金大字在血色中泛着冷光。
徐俊宇拽着林夏躲到舞台后方，最近的卷轴"啪"地拍在两人脚边。
林夏弯腰捡起时，卷轴自动展开，墨迹未干的小楷刺得她瞳孔收缩："康熙西十二年，嫡女林月白代弟应考，以双生胎女婴祭天，换得三甲功名。"
"原来...我母亲的科举资格，是拿双胞胎的命换的。"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记忆宫殿里突然涌入陌生画面——暴雨夜的祠堂，红盖头下的少女颤抖着掀开襁褓，两个皱巴巴的婴儿正攥着彼此的手指。
她看见自己的母亲，不，是年轻时的林月白，将其中一个婴儿塞进青铜鼎，另一个塞进裹着金丝的锦被。
"林小姐。"
阴恻恻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林夏转身时，徐俊宇突然挡在她面前——舞台另一侧的密匣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躺在里面的女人缓缓坐起，脖颈处一道月牙形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竟与林夏锁骨处的族徽纹路完全重合。
"你母亲用我的女儿换了林家嫡女之位。"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她抬手时，密匣底部浮出半块玉牌，与林夏从小佩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现在轮到你来偿还。"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想起十岁那年，族老们按住她的手割破手腕，说这是嫡女每月必须献的"心头血"。
原来所谓"维持结界"的血，根本是双胞胎被献祭后的诅咒延续。
"俊宇，她是..."
"我生母。"徐俊宇的声音发涩，他望着女人脖颈的疤痕，喉结滚动，"当年我爸说她难产而死，但保险库里的医疗记录显示，她被注射了冬眠药剂。"
女人突然笑了，指节抵着密匣边缘缓缓站起："泰宇那傻子以为用冬眠舱能瞒过林氏诅咒？
他不知道，只要林家的科举名录没凑够二十个进士，所有被献祭的双胞胎都会回来索命。"她的目光扫过满地克隆体消散的红雾，"包括姜美兰用我女儿基因克隆的这些小怪物。"
"二十个进士..."林夏突然想起族谱上渗血的名字——从太奶奶那辈开始，林氏每代最多出三个进士，从未达到过二十之数。
原来所谓"家族声望与夭折率正相关"，根本是用夭折的双胞胎去填科举名录的窟窿。
"咔嚓——"
演播厅后方传来木梁断裂声。
林夏转头，看见原本挂在墙上的血契图腾正在融化，那些代表地下钱庄等级的纹路，竟顺着地板爬向徐俊宇生母脚边的密匣。
而姜美兰的运输车后厢，二十根输血导管突然倒转方向，红色液体在半空凝成血字："未达标的科举进士名单，正在吞噬林氏结界。"
"现在需要血脉认证。"徐俊宇生母的指甲突然变长，刺破自己手腕，鲜血滴在密匣玉牌上，"你父亲启动倒置族谱时，把林氏结界和地下钱庄血契绑在了一起。
要解开诅咒，你必须和我完成联姻认证。"
"联姻？"林夏的记忆宫殿里闪过徐泰宇办公室的合同——三个月前她偷拍到的"娱乐公司与地下钱庄合作协议"，最后一页模糊的签名正是"徐泰宇"和"林月白"。
原来所谓"联姻"，根本是两个家族用血脉绑定黑产。
徐俊宇突然抓住林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要的是双份心头血。
林氏结界需要嫡女的血，地下钱庄血契需要继承人的血，当年我爸和你妈就是这么维持平衡的。"
话音未落，徐俊宇生母的指甲己经刺穿徐俊宇左肩。
林夏想拉开他，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定在原地——二十把染血的小剑从血契图腾里飞出，"砰砰"插进祠堂方向的柱子，每把剑上都刻着"徐""林"二字。
"现在，"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癫狂，"你俩的血必须同时滴在科举名录上，否则结界会彻底崩塌，整个江南区都会被诅咒吞噬。"
林夏的右眼突然刺痛，金色瞳孔里的血珠终于凝聚成完整的名字——是她从未见过的，族谱最底层被涂掉的"林小满"，那是被母亲塞进青铜鼎的双胞胎妹妹的名字。
"接住！"姜美兰的声音从运输车传来。
林夏转头，看见她抛来半根断指——是朴社长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地下钱庄的暗纹。
"朴社长才是当年的中间人！"姜美兰的脸被警报红光映得扭曲，"他用克隆体伪造科举名录，其实是想让林氏结界崩塌，好吞并地下钱庄！"
林夏瞬间明白。
她抓起断指冲向族谱裂口——那些从金库脱落的文字正在空中盘旋，像一群寻找宿主的黑蝶。
断指插入裂口的瞬间，所有克隆体的输血导管突然炸成血雾，在半空拼出完整的科举名录：二十个名字，前十九个都是"林小满"的克隆体，最后一个，是朴社长的名字。
"原来他想让自己成为第二十个进士！"徐俊宇的声音里带着血沫，他的左肩伤口正在喷血，"这样林氏结界就会认他为主，地下钱庄就能合法化..."
"不可能！"朴社长的怒吼从演播厅外传来。
林夏转头，看见他正撞开玻璃门冲进来，西装上沾着金库的灰尘，"我养了二十年的克隆体，怎么可能..."
"因为她们根本不是林氏血脉。"徐俊宇生母的笑声像夜枭，"林小满的基因早被诅咒污染，所有克隆体都是半成品，真正的第二十个进士，只能是被诅咒反噬的你。"
林夏的记忆宫殿突然展开终极画面——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林月白抱着活下来的婴儿（也就是她自己）跪在祠堂，而被献祭的婴儿（林小满）的血，正顺着青铜鼎流进地下暗河，最终汇入地下钱庄的金库。
原来林氏结界和地下钱庄血契，根本共享同一脉诅咒之血。
"俊宇，把胚胎给我！"林夏突然想起姜美兰运输车后厢的保温箱——里面装着她和徐俊宇的试管婴儿胚胎，是朴社长为了控制他们偷取的。
徐俊宇忍着痛将保温箱抛给她。
林夏接住的瞬间，血月的光突然穿透破碎的穹顶，照在胚胎上。
二十年前的双生血脉纹章（她和林小满的）与胚胎里的新血脉纹章，在血月中完全重合。
"轰——"
所有族谱文字突然逆向爬动，从林氏祠堂方向涌来，像一群归家的黑蝶，钻进地下钱庄金库的裂口。
徐泰宇的锁链（原本用来镇压倒置族谱的）在最后时刻化作血色科举卷轴，"唰"地缠住朴社长的脚踝，将他拖向正在坍塌的倒置族谱。
"不——！"朴社长的惨叫被族谱撕裂声淹没，他的身体在接触族谱的瞬间开始溃烂，"那些合同...我都备份了...你们杀不死我..."
"但诅咒可以。"林夏轻声说。
她看着朴社长的名字被族谱吞噬，那些曾渗血的"不合格者"名字正在金光中重组，而"林小满"三个字，终于出现在名录最顶端。
徐俊宇的生母突然在地，她脖颈的疤痕开始消散，眼神恢复清明："原来...我女儿的名字，终于被写进族谱了。"
最后一声轰鸣传来时，林夏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心脏位置抽离——是族谱上"林夏"二字，它们终于停止攀爬，顺着静脉回到锁骨下方，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印记。
"夏夏..."徐俊宇的声音越来越远，他的手从林夏掌心滑落，"结界...应该...稳住了..."
林夏想回应，却突然眼前一黑。
意识消散前，她听见细碎的砖石掉落声，闻到浓重的血锈味，还有某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林小姐，欢迎回到真正的林氏祠堂。"
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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