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是被金属刮擦声刺醒的。
那声音像锈迹斑斑的钥匙在锁孔里反复扭动，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意识还浸在昏迷的混沌里，却先听见李允浩压抑的喘息——"徐先生交代过，地窖第三层..."话没说完，"咔嗒"一声，锁簧弹开的脆响惊得她睫毛颤了颤。
黑暗中浮现出童年画面：暴雨倾盆的老宅，十二岁的徐俊宇背着她跑过青石板路，后颈被雨水泡得发白的机械臂接口泛着冷光。
可下一秒，那道身影突然扭曲成徐泰宇倒置的族谱里渗血的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森白牙齿。
"滋滋——"电流杂音炸开，像有人拿砂纸摩擦耳膜。
林夏的手指无意识抠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的刺痛让她终于撑开眼皮。
地窖的霉斑在视野里慢慢聚焦，李允浩半蹲在生锈的铁柜前，他常别在西装内袋的铜钥匙串散落在地，最小那把还插在柜门锁孔里。
录音带转动的"沙沙"声从铁柜深处传来。
"林孝昌用氰化物置换心头血，林昭儿根本——"徐泰宇的嘶吼带着金属质感，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旧磁带，"根本不是..."
"轰！"
机械臂刺穿铁门的巨响震得地窖落灰。
林夏顺着声浪转头，看见徐俊宇半跪在满地碎铁渣里，机械臂的关节处迸着蓝紫色火花，原本银色的检测模块正疯狂闪烁红光，屏幕上"致命浓度：3.7mg/m3"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夏夏！"李允浩突然扑过来，他后腰别着的老式录音机被撞得摔在林夏脚边，黑色磁带"咔"地迸出半卷，里面竟还藏着个银色U盘。
林夏的瞳孔骤缩——那是金秀妍总挂在项链上的加密盘，她曾在娱乐公司茶水间见过三次，每次都用身体护着，像护着什么命根子。
指尖刚触到U盘，记忆宫殿的门就自动打开了。
成串的代码在视网膜上流淌，林夏甚至没来得及集中精神，1999年林氏嫡女体检报告就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她盯着报告最后一行的"心头血成分分析"，喉间泛起铁锈味——那串分子式，和徐俊宇机械臂检测到的氰化物，完全重合。
"好啊，你们倒是会翻旧账。"
阴恻恻的声音从暗门传来。
林夏抬头，正撞进林孝昌黑洞洞的瞳孔里。
他穿着林氏祠堂特有的玄色祭袍，左胸绣着的血脉纹章红得刺眼，右手举着支透明注射器，针头在昏黄的灯泡下泛着冷光，"每代嫡女献的'血'都是毒物载体——你们根本不知道，林昭儿是容器，还是容器的容器！"
注射器的尖端抵住李允浩咽喉的瞬间，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蜂鸣。
林夏看见他手臂关节处裂开细缝，暗红色血珠从中渗出，在空中凝成血雾，竟渐渐勾勒出科举考卷的纹路。
那些血珠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氰化物分子式，在三人周围形成半透明的屏障。
"结界需要的不是血，是被毒药置换的..."徐俊宇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电流音，额角青筋暴起，"记忆载体！"
林夏突然想起祠堂里逆流的族谱。
原来那些渗血的名字从来不是诅咒，而是...储存器？
她的目光扫过李允浩颈间晃动的家仆牌——那是块刻着徐家家徽的青铜牌，边缘被岁月磨得发亮。
鬼使神差地，她扯下家仆牌，用尽最后力气插进地窖石缝。
"双胞胎B超照片在..."徐泰宇的录音突然加速，像被按了快进键，"在金秀妍的——"
"嗤啦！"
所有录音带同时燃烧。
橘红色火舌舔着磁带，散发出刺鼻的焦味，氰化物烟雾混着燃烧的毒气扑面而来。
林夏捂住口鼻后退，却感觉有滚烫的东西烙在视网膜上——是血契倒计时，从72:00:00开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
"夏夏！"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缠住她腰肢，将她拽进屏障内侧。
林夏听见他机械胸腔里传来零件崩裂的脆响，低头时，看见他手臂上的"徐氏三代目封印符"正在渗血，那些血顺着机械纹路蜿蜒，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烧红的铁。
烟雾越来越浓。
林夏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在最后一刻看见，氰化物烟雾里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影。
那光很淡，像被水浸过的全息投影，轮廓是个女人的侧脸，耳后有颗和金秀妍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小心..."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混着徐俊宇机械臂最后的蜂鸣，"金秀妍的..."
话音未落，黑暗再次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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