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焦糊味渗进祠堂废墟时，林夏正用指甲掐自己掌心。
后颈那片曾爬满机械纹路的皮肤还残留着温热，像被人用烙铁轻轻熨过——那是徐俊宇的机械臂最后一次与她连接时传递的温度。
她望着脚边半卷的族谱，"林昭儿"三个字终于不再渗血，墨迹淡得像被雨水泡过的旧画，可右眼金瞳里跳动的两串数字，正用猩红刺着她的神经：09:58:23，09:58:23。
"别盯着看。"
带着金属震颤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徐俊宇半蹲着，机械臂前端的探测模块正贴着青石板砖，幽蓝的扫描光在砖缝间游移。
他的白衬衫沾着灰，左脸有道血痕，却仍保持着那种随时能拆了整座建筑的冷静："金瞳的共振频率在加快，和你记忆宫殿里残留的氰化物共鸣对上了。"
林夏这才注意到鼻尖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甜腥。
她弯腰凑近砖缝，看见极细的暗褐色液体正顺着石纹爬出来，像条吐信的蛇。"是记忆迷宫的毒液。"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那些被她锁进记忆宫殿最深处的画面突然翻涌——三个月前在娱乐公司地下金库，朴社长的玉笏裂开时，同样的腐臭就漫出来过，"当时玉笏镇压的不止是地下钱庄的账本，还有..."
"还有林昭儿的容器。"
声音从头顶炸响。
林夏猛地抬头，只见金秀妍的残影正悬在破碎的穹顶下。
那女人穿着二十年前的墨绿旗袍，脖颈上缠着发黑的脐带，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你以为烧了族谱就能解咒？
那丫头的心脏还在玉笏里泡着，和你的记忆做着交换呢——"
"嗤！"
金属破风声打断了她的话。
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弹出三根银针，针尖挂着的血珠竟和墙角那盘被烧焦的录音带纹路分毫不差。
血珠刺穿穹顶的瞬间，金秀妍的残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地砖裂缝。
林夏这才发现，那些暗褐色毒液正顺着黑雾的轨迹，在地面画出个扭曲的太极图。
"李允浩那边有动静。"徐俊宇的机械耳动了动，扯着林夏往祠堂后墙走，"他撬开了徐家密室的暗格，你猜他翻出了什么？"
后墙的青砖被推开半尺，露出向下的石阶。
林夏跟着徐俊宇往下跑时，右眼的倒计时己经跳到09:56:17。
密室里的空气更冷，李允浩正蹲在角落，手里的老式铜钥匙还插在暗格里。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忽明忽暗，1999年的医疗档案正自动展开，泛黄的纸页上印着"林孝昌 每月抽取物检测报告"几个字。
"实际是..."李允浩的声音发颤，伸出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投影，"报告里写着，所谓的'心头血'根本不是血，是..."
"嗡——"
祠堂上方突然传来轰鸣。
林夏抬头，看见原本倒置的科举名录碑突然泛起红光，那些刻着"林氏进士"的名字竟像活了过来，正顺着石阶往下爬，所过之处全息投影的蓝光被染成诡异的紫。
检测报告的关键页刚要显示，就被一块"林孝昌 光绪二十年进士"的名录碑一口吞了进去。
"是族谱诅咒在吞噬证据！"林夏猛地想起林氏家规里的"声望与夭折率正相关"，那些渗血的名字不是惩罚，是养料，"他们需要这些毒物分子式维持家族结界——"
"小心！"
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环住她的腰，将她甩向密室另一侧。
刚才站的位置，一块刻满咒文的青石板轰然砸下，裂缝里渗出的毒液溅在地上，腾起阵阵白烟。
林夏的金瞳突然刺痛，那些在记忆宫殿里封存的财务数据、合同条款、甚至朴社长保险柜密码，此刻竟自动排列成氰化物的分子结构式，和徐泰宇狱中录音的声波图重叠在一起。
"量子纠缠！"她抓住徐俊宇的手腕，机械臂上的检测模块正疯狂跳动，"氰化物的终极配方藏在倒置族谱的...啊！"
地面突然裂开。
林夏看着脚边的青砖像花瓣般翻开，露出下面青铜色的胎记——和她后颈曾经的机械纹路形状一模一样。
徐俊宇的机械手指重重按在她后颈，抗体数据如电流窜遍全身："这是林孝昌的胎记，当年他就是用这东西和地下钱庄做血契置换！
要破解必须..."
"叮——"
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夏抬头，只见祠堂穹顶降下无数根输血导管，管壁刻满的毒典咒文泛着幽绿，末端正对准徐泰宇那盘录音带的裂缝。
录音带表面的焦痕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暗红的血肉，导管刺入的瞬间，空气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像极了林昭儿被抱出祠堂那天的哭声。
"俊宇，录音带在..."林夏的话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录音带的裂缝深处，有团黑影正在蠕动，像被关在玻璃罐里的虫子，正用指甲刮擦着内壁。
徐俊宇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他盯着检测模块上的数值，声音沉得像块铅："抗体同步率99.9%，但..."
"但什么？"李允浩攥着半张被名录碑啃剩的检测报告，上面隐约能看见"胎儿心肌细胞"几个字。
徐俊宇没有回答。
他望着穹顶垂下的导管，又看向林夏金瞳里的倒计时——09:01:03，09:01:03。
裂缝里的黑影突然顿住，林夏听见极低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混着某种她熟悉的、带着檀香的男性嗓音："我的乖孙女，终于来接爷爷了？"
密室的温度骤降。
林夏后颈的胎记开始发烫，她看见徐俊宇的机械臂表面凝结出霜花，李允浩手里的检测报告"啪"地燃成灰烬。
而那盘录音带的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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