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道从录音带裂缝里爬出来的黑影，在触碰到空气的瞬间凝形——是林孝昌，她从未见过的爷爷，却在族谱渗血的名字里见过他的模样。
他的右手缠着暗紫色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缀着半枚带血的铜钱，毒典的封皮在他掌心翻卷，像条吐信的蛇。
"真正的容器是——"
话音未落，祠堂西壁的科举名录碑突然发出蜂鸣。
那些原本刻着"林氏进士"的鎏金大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刻痕，竟是倒着刻的"林氏罪录"。
名录碑的边缘裂开细小的齿口，像无数张饥饿的嘴，朝着林孝昌的残影啃噬过去。
他的声纹在空气中凝成淡金色雾霭，被名录碑一口口吞进碑身，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刺响。
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爆出蓝色电弧。
他在林夏后颈的脐带疤痕上按了个精准的指印，另一只手将录音带拍在那片发烫的皮肤上。
焊接的刺痛让林夏倒抽冷气，金属与血肉接触的瞬间，她听见记忆宫殿里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徐俊宇的机械臂正将她的声纹与录音带里的声波频率强行绑定。
"记忆置换率97%的临界点在——"
地砖突然泛起幽蓝的光。
全息影像从地面升起，是个被铁链锁在水牢里的少年。
他的手腕和林夏后颈的胎记有着相同的血色纹路，左眼虹膜泛着和她一样的金芒——是徐泰宇，徐俊宇从未提起的双胞胎哥哥。
影像里的徐泰宇正对着空气嘶吼，声音被扭曲成尖锐的蜂鸣，林夏突然意识到，那是二十年前被销毁的声纹样本。
"声纹认证需要活体容器的——"
金秀妍的残影从毒典里飘出来。
这个林氏百年前最狠辣的女家主，此刻正用骨节分明的手在空气中画符，百年毒物图谱在她指尖重组，每株毒草的叶脉都渗出黑血。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林夏突然扯断徐俊宇机械关节处的封印符。
那是他从黑市拍卖会上抢来的宋代符咒，此刻被她按在自己的金瞳上，灼痛让眼泪顺着脸颊砸在青砖上。
"小夏！"徐俊宇的机械心脏警报声拔高了八度。
他想拽回符咒，却见林夏的金瞳里泛起血雾——记忆宫殿的门被强行撞开，她看见二十年前产房里的血，看见接生婆掐住双胞胎女婴的脖子，看见那声被捂在襁褓里的啼哭，和她后颈的胎记同时灼烧的夜晚。
林孝昌的残影突然发出尖叫。
他的身体正在被名录碑啃噬成碎片，却在最后一刻凝聚成一卷血色科举卷轴，"唰"地刺入祠堂穹顶。
那些垂落的输血导管突然开始逆向蠕动，橡胶管壁翻卷着露出内部的银线，竟在半空中织出一幅完整的声纹图——和徐泰宇水牢影像里的声波频率分毫不差，和林夏记忆宫殿里那个被掐死的女婴的哭声严丝合缝。
林夏在记忆共鸣中举起声纹图。
二十年前的脐带影像突然从她后颈胎记里飘出，与徐泰宇狱中的录音重叠成刺目的光。
祠堂里所有悬浮的毒物分子开始倒着爬行，蛇毒退回蛇口，氰化物晶体缩回玻璃管，最后全部钻进林孝昌的残影里。
他的身形在毒物侵蚀下膨胀、扭曲，发出类似婴儿啼哭又像古钟轰鸣的怪声。
"致命浓度！"徐俊宇的机械臂检测模块红光爆闪。
他盯着数值疯狂跳动的屏幕，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林夏后颈的焊接处渗出血珠，而他的机械心脏里，胎儿心肌细胞的抗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穹顶的血色卷轴突然坠下。
林夏抬头的瞬间，看见卷轴最内层的字："双生为引，声纹为媒，以血祭血，以命换命"。
徐泰宇的全息影像在她脚边消散前，嘴唇动了动，她读出那无声的口型："救他"。
"俊宇！"林夏抓住他机械臂的手腕。
他的机械皮肤下，银色齿轮正发出断裂的脆响。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不是血，是机械心脏里泄漏的人造血液，泛着诡异的荧光蓝。
徐俊宇低头看她，护目镜上的血雾正在蔓延。
他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金属关节在空气中划出火星。
林夏被他带着后退，后背抵上祠堂中央的核心柱。
那根刻满咒文的青铜柱突然发烫，烫得她脊椎发疼，却在同时，她听见柱体内部传来空洞的回响，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徐俊宇的机械手指扣住她后颈的焊接处，另一只手按在核心柱的咒文上。
他的声音混着机械杂音，低得像耳语："小夏，你听见了吗？"
她听见了。
在金属与血肉的共鸣里，在声纹与记忆的纠缠中，有个声音从核心柱最深处传来，清晰得可怕："容器己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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