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心医院的自动门在林夏脚边滑开时，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气味立刻钻进她的鼻腔。
她低头盯着工牌上“第三方审计员”的钢印，喉结动了动——这枚证件是她昨夜在记忆宫殿里逐字复刻的，连纸张纤维的走向都与三天前在顶楼瞥见的原版分毫不差。
财务室在地下二层。
电梯下行时，林夏能听见自己耳膜的嗡鸣。
七年前母亲藏起的半张考卷突然在她的视网膜上显影，血渍晕开的地方，“林孝昌”三个字像活了似的，顺着她的视神经往大脑深处钻。
她攥紧西装内袋的U盘，指节发白——那里面除了伪造的审计文件，还存着娱乐公司近三年所有“意外身亡”练习生的体检报告，每一份的死亡时间，都与圣心医院的“美容失败赔偿金”到账日完美重合。
“叮——”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林夏差点撞上正要进门的清洁阿姨。
对方推着的医疗废物车里，几只标注“克隆体残肢”的黄色垃圾袋正在渗血。
她垂眸错开视线，却在余光里看见阿姨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那形状，和娱乐公司顶楼徐俊宇暴走时机械臂下暴起的线路一模一样。
财务室的门虚掩着。
林夏推门进去时，霉味混合着油墨味扑面而来。
靠墙的档案柜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底色，像干涸的血迹。
她反手锁上门，指尖刚触到台式机的开机键，后颈突然贴上一片冰寒——是金属。
“审计员不该碰活体供体的死亡倒计时。”
朴智秀的声音像碎玻璃。
林夏缓缓抬头，在电脑屏幕的反光里看见对方：白大褂下的右手半透明着，血管如翡翠色的丝线在皮肤下游走，腕骨处的皮肤己经薄得能看见里面跳动的电子芯片。
“朴医生这是来查岗的？”林夏稳住呼吸，余光扫向电脑。
屏幕己经亮起，三年美容基金的流水正以她记忆宫殿里的顺序排列——2011年3月，姜美妍“整容感染”赔偿金5亿；2011年7月，李允儿“麻醉过敏”赔偿金8亿；每一笔的收款账户，都指向同一个地下钱庄代码：HS - 07。
“查的是小偷。”朴智秀的克隆芯片又往前送了半寸，刺破林夏后颈的皮肤，“你以为用记忆宫殿伪造证件就能瞒过所有人？闵护士长，麻烦确认下这位审计员的心跳频率。”
门被推开的声响。
林夏还没回头，太阳穴处突然传来穿透性的冷意——闵秀雅的指尖正陷在她颅骨里，像探进一潭活水。
“同步率97%。”护士长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和姜美妍克隆体的脉搏完全吻合。你到底是审计员，还是……”
“替代品？”
话音未落，档案柜突然发出“咔嗒”一声。
林夏猛地转头，看见一团灰白色的影子正从最上层的档案格里渗出来——那是个男人的轮廓，左半边脸像被撕开的照片，右耳处还粘着半片带血的考卷。
“陈明哲……”林夏脱口而出。
二十年前林氏双胞胎灭口事件的档案里，幸存者的名字被涂成了黑色，但她在记忆宫殿里复原了所有被撕碎的文件。
此刻那团残影举起半张考卷，上面的血字突然流动起来，显露出两行DNA图谱：林孝昌（父）——徐泰宇（子），脐带血匹配度99.9%。
“原来徐俊宇……”林夏的瞳孔骤缩。
“闭嘴！”朴智秀的克隆芯片突然刺入她脊椎，翡翠色血液顺着针管倒灌进林夏体内，“倒置声纹需要活体会计的脑波校准！你以为能靠记忆宫殿偷看？我要把你的大脑变成第二个财务室！”
剧痛从脊椎窜向头顶。
林夏咬着牙启动记忆宫殿，所有在脑海里盘旋的数字突然重组——美容基金的流水化作柱状图，横坐标是林氏族谱上的名字，纵坐标是夭折率。
2000年，嫡女林美淑献心头血后，夭折率下降30%；2005年，寡妇张敏未培养出进士，殉葬当日，夭折率飙升至87%……
“不可能！”朴智秀的右手透明化突然加剧，“族谱诅咒怎么会和商业数据……”
“因为你们用我们的命养的蛇，早就缠上了林氏的祠堂。”林夏的声音带着血沫。
她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医院外的霓虹灯全变成了血红色，青铜纹路从地底爬上来，在玻璃上凝结成林氏祠堂的模样。
那些本该刻在族谱上的血字，此刻正化作金色血雨，顺着通风口灌进财务室。
“看这里！”林夏扯断脊椎上的克隆芯片，举到朴智秀面前，“这纹路，和徐俊宇暴走时机械臂的电路图……”
“完全吻合。”闵秀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林夏这才发现，护士长的指尖己经穿透了她的心脏，青紫色的脉搏正随着远处太平间的方向跳动，“你的记忆宫殿还差0.03秒就能破解终极配方。可惜……”
整栋医院突然剧烈震动。
天花板的吊灯摇晃着砸下来，林夏扑向电脑想保存数据，却看见培养舱监控画面里，所有克隆体的皮肤正在快速干瘪，血液顺着管道逆向流动，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回供体体内。
“朴社长启动自毁程序了。”朴智秀的右手彻底透明，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他宁可毁掉所有克隆体，也不让秘密泄露……”
“林夏！”
模糊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林夏在震动中抓住桌角，却感觉脊椎处的克隆芯片突然发烫。
那股翡翠色的血液顺着神经往大脑涌，记忆宫殿的门扉不受控制地敞开——这一次，她看见的不是财务数据，不是族谱，而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无数个“林夏”正从培养舱里坐起，每一张脸都和她一模一样，左眼瞳仁里，都映着半张带血的考卷。
手机震动的提示音穿透混乱。
林夏摸出手机，是徐俊宇发来的消息：“顶楼监控显示，圣心医院地下三层有电磁屏蔽装置。”她抬头看向朴智秀，却发现对方己经消失不见，只在地上留下半片克隆芯片——芯片边缘，隐约能看见“HS - 07”的刻痕。
震动渐止。
林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和之前看见的清洁阿姨、徐俊宇的机械臂线路，完全重合。
脊椎处的克隆芯片突然发出细微的蜂鸣。
林夏按住后颈，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记忆宫殿的回廊往深处钻，像一把钥匙，正在寻找某个尘封的锁孔。
而在她的记忆最深处，那半张带血的考卷突然发出微光。
血渍晕开的地方，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
“当克隆芯片激活记忆宫殿时，真正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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