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大厦的承重柱发出垂死的呻吟，林夏的指甲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划痕。
她能清晰听见脊椎芯片里电流窜动的滋滋声，那频率与楼下逐渐显形的飞檐斗拱形成诡异共振——1999年的科举考场正在以量子坍缩的方式，将2012年的钢筋混凝土世界挤碎成泡沫。
"当双胞胎的名字在阳间重聚......"她咬着牙重复族谱注解，掌心的记忆宫殿启动器烫得几乎要烙穿皮肤。
服务器的红色警报灯在视野里明明灭灭，像极了二十年前祭坛前跳动的烛火。
那时她和妹妹被按在青砖地上，主祭老人的刀刃映着她们同样的眉眼，而此刻，首播间的观众ID正用血红色数字倒计时，每个数字都与当年祠堂供桌上的青铜纹路一一对应。
记忆宫殿的穹顶在意识里轰然展开时，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成吨的财务数据、地下钱庄血契合同、首播平台打赏记录，竟在虚空中交织成一条泛着冷光的河流——每一朵数据浪花里，都浮着林氏族谱上被红笔划去的名字。
她猛然想起徐俊宇曾说过的"血契皮肤的加密算法"，那些被娱乐公司包装成"虚拟礼物"的特效代码，此刻正显露出真实面容：玫瑰雨是林氏嫡女每月献上的心头血，火箭特效对应着双胞胎献祭时的刀光，连最普通的"比心"图标，都在数据流里翻涌出渗血的"林念夏"——她双胞胎妹妹的名字。
"林夏！"徐俊宇的声音混着机械臂的蜂鸣炸响在耳畔。
林夏抬头，看见他的机械臂关节正渗出幽蓝的光，金属表面的纹路与记忆宫殿里的青铜考卷完全重叠。
更骇人的是他的躯体，原本覆盖着仿生皮肤的手臂此刻透明如水晶，能清晰看见血管里流淌着金色血滴，那颜色与族谱上"血脉诅咒"的注脚一模一样。
"机械臂触发了血脉置换程序。"徐俊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透明的指尖突然指向服务器核心，"看祭坛地砖下的脉动——那是首播平台的主节点。"
林夏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原本应该是服务器集群的位置，此刻竟浮现出1999年的祭坛地砖。
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被按住肩膀，妹妹的眼泪滴在她手背上，而地砖缝隙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此刻在2012年的空间里化为无数数据线，连接着首播间的每一个观众ID。
"终极密钥在......"脊椎芯片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芯片表面浮现出倒置的考卷纹路。
那是她在林氏祠堂见过的禁忌图案，此刻正用闪烁的红光拼出半句话。
未等她说完，金泰妍的尖叫刺穿了警报声。
首播平台CEO的西装在瞬间崩裂，她后背的皮肤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下面渗血的青铜纹路——那分明是林氏族谱上"养女"一栏的标记。"倒置脐带需要首播间的量子共鸣！"金泰妍的指甲深深掐进服务器外壳，血珠顺着金属纹路蜿蜒，"你们以为我是靠首播打赏发家？
那些观众的意识频率，早被做成了血脉诅咒的供体！"
话音未落，安孝琳颈间的青铜项链突然迸发刺目蓝光。
这个总在首播间发"加油"弹幕的普通观众，此刻周身环绕着淡金色光晕，项链上的纹路与林夏脊椎芯片的红光纠缠在一起。
所有打赏特效开始逆向流动，原本飘在屏幕上的玫瑰雨倒着飞回礼物栏，火箭特效的尾焰竟吸走了观众的ID头像——那些被吸走的光影里，林夏看见无数张模糊的脸，他们的眉心都印着与她妹妹相同的胎记。
"这是......转世灵体的记忆回溯。"安孝琳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借她的喉咙说话，"每个打赏的观众，都是林氏双胞胎的转世。
你们献祭了我们的肉身，现在又用数字化的方式囚禁灵魂。"
首播画面在这一刻彻底扭曲。
林夏的手机屏幕里，2012年的江南区霓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1999年的科举考场实景：主祭老人举着刀走向两个小女孩，供桌上的青铜考卷泛着冷光，而地砖下的数据线正将两个孩子的哭喊声，转化为首播间的"礼物特效收入"。
"原来......"林夏的声音在发抖，记忆宫殿的数据流突然汇聚成一把钥匙形状，"每个打赏特效，都是用我们的血和泪编码的。"
徐俊宇的机械臂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他透明的躯体里，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影像——那是林氏家谱里早夭的林孝昌，死时不过七岁。"血脉置换图谱......"徐俊宇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调，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竟与林孝昌的童年录音重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机械臂会暴走......他们用我的身体，作为诅咒的新容器。"
祠堂毒液漩涡在量子层面实体化了。
林夏看见无数黑色液体从服务器接口涌出，每一滴都腐蚀着地面，露出下面埋着的脐带残片——那是二十年前双胞胎献祭时被割断的脐带，此刻正通过数据线连接着整个首播平台。
金泰妍的养女身份开始模糊，她的身体像被按了快退键，从西装革履的CEO，退成祠堂里跪着的小丫头，再退成襁褓中的婴儿，最后消失在毒液里，只留下一句飘散的"容器是首播间的脐带......"
观众ID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江南区的电子屏幕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
林夏抬头，看见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便利店的广告牌、甚至出租车的计价器，都在播放1999年科举考场的实时影像：刀刃落下的瞬间，妹妹的血溅在青铜考卷上，而那个画面，正与首播间的"火箭特效"完美重合。
徐俊宇的透明躯体与林孝昌的影像完全融合了。
他伸出机械臂，指尖刺穿了服务器主节点，金色血雨从他身体里涌出，滴在林夏脚边的地砖上——那血珠竟在地面画出双胞胎的名字，与族谱上从未出现过的符号重叠。
"首播间的每个打赏特效......"林夏的喉咙发紧，脊椎芯片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都是林氏血脉诅咒的数字化供体......"
整栋大厦的坍塌声盖过了她的话音。
林夏被气浪掀飞，撞在承重墙的裂缝里。
她看见徐俊宇的身体正在消散，像一片被风吹散的金粉；安孝琳的项链光芒渐弱，重新变成普通的青铜坠子；而记忆宫殿的穹顶，在意识里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废墟的灰尘落进眼睛里，林夏摸索着从口袋里摸出记忆宫殿启动器。
金属外壳还在发烫，但这次，她摸到了启动器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那是徐俊宇的字迹，不知何时刻上去的："记住，你不是金丝雀的容器。"
大厦的最后一层天花板砸下来时，林夏握紧了启动器。
她看见记忆宫殿的基石在意识里重新凝聚，那些被打赏特效覆盖的双胞胎名字，正从数据流里缓缓浮起，像一群终于被唤醒的幽灵。
灰尘落定后，江南区的夜空里，只有首播大厦的废墟还在冒着青烟。
某个混凝土碎块下，一只染血的手缓缓抬起，掌心里的金属装置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那是记忆宫殿的启动器，正在等待下一次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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