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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归影

小说: 青梅未迟暮   作者:ly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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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瑞士圣莫里茨的雪道滑向加勒比圣巴特的珊瑚海,他们在安达卢西亚的橙花巷学响板节奏,看弗拉明戈裙摆扬起红色风暴;于迪拜帆船酒店的无边泳池倒映银河,驾着游艇穿越阿布扎比的红树林,在谢赫扎耶德清真寺的千盏水晶灯下聆听诵经声与海浪的和鸣。两个多月的旅程被雪粒与椰风串联,行李箱里的滑雪服与比基尼在温差中重叠,首到腊月的风,掀起沈家老宅的门帘——门楣上的剪纸新得能映出晨光,壁炉里的炭火舔舐着归途的霜,而他们从赤道带回的珊瑚标本与瑞士的雪松摆件,正并排立在玄关,见证着季风与冰川的漫长拥抱。

“昭昭回来啦!”母亲林秀芳的羊绒拖鞋在木地板上踩出细碎的响,米色开司米毛衣袖口绣着素白的玉兰花,显然是刚从茶室出来。她一眼就看见女儿晒成蜜色的手腕,指尖轻轻戳了戳:“黑了不少,在海边没涂够防晒霜吧?”说着又捏了捏她的肩膀,“瘦成这样,子轩没抢你饭吃?”

玄关处的沈子轩立刻炸毛:“姑母您这话说的!我在圣巴特每天给昭昭剥龙虾,手都快抽筋了!”他晃了晃手机,相册里存着二十张沈昭意大快朵颐的照片,“您看这食量,比在雪山时还能吃!”

父亲沈振轩从书房出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手里还攥着半张临摹加勒比风光的宣纸。他伸手接过傅烬夜手中的行李箱,目光在女儿晒黑的脸颊上停留半秒,唇角微扬:“晒黑点好,像小时候爬树摔破膝盖时的小太阳。”

“爷爷!奶奶!二伯母!”沈昭意挣脱母亲的手,像只归巢的雀儿扑向前厅。雕花太师椅上,爷爷正端坐着翻看账本,老花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刃,却在看见孙女时,眼尾的皱纹漾开温柔的弧度;奶奶斜倚在黄花梨贵妃榻上,腕间的翡翠手串随动作轻晃,正在逗弄架上的鹦鹉;二伯母穿着香奈儿粗花呢外套,正对着落地镜调整珍珠项链,耳垂上的祖母绿耳钉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我们昭昭回来啦!”奶奶率先张开双臂,翡翠镯子在阳光下划出绿莹莹的弧,“快让奶奶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她的手保养得极好,指甲上涂着低调的豆沙色,却在握住沈昭意晒成小麦色的手时,心疼地啧了啧舌。

“给爷爷带了武夷岩茶,”沈昭意从傅烬夜手中接过木盒,“烬夜哥哥说,和您书房的老紫砂壶最配。”爷爷接过茶盒时,指腹划过她手背的晒痕,想起九岁那年她抱着药膏蹲在傅家后门的模样——如今的小太阳,终究是把光热洒遍了天涯海角。

二伯母转身时,香奈儿外套的流苏轻轻晃动:“昭昭这趟远门,可给二伯母带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她的目光落在沈昭意手中的丝绒盒上,唇角扬起宠溺的笑。

“是圣巴特的海水珍珠,”沈昭意递上盒子,里面躺着串缀着碎钻的珍珠手链,“当地的老匠人说,珍珠是大海给美人的情书。”二伯母接过手链时,翡翠镯子与盒盖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她对着阳光举起手链,珍珠的光泽映得耳垂上的祖母绿愈发透亮。

沈子轩趁机从行李箱里翻出个塑料袋,抖落出件荧光橙的比基尼:“加勒比限定款!昭昭你在海里穿这个的样子,我可拍了二十张照片——”话没说完就被沈昭意追着打,比基尼布料拍在他后脑勺上,发出“啪啪”的响。

“胡闹!”爷爷的账本在膝头拍得发响,却在沈昭意掏出给奶奶的礼物时,眼底闪过笑意。那是个嵌着加勒比珊瑚的檀木梳妆匣,开盖时飘出淡淡海风的气息:“奶奶不是总说,年轻时没去过海边吗?现在把海的味道给您带回来了。”

奶奶摸着梳妆匣上的珊瑚纹,翡翠手串在匣盖上投下细碎的影:“咱们昭昭啊,走到哪儿都惦记着家里。”她转头望向傅烬夜,后者正站在廊下,“烬夜也快过来,别总站在那儿当门神。”

傅烬夜缓步上前,将茶盒递给过去时,他向来话少,此刻只淡淡说了句:“伯父的雪茄盒,用加勒比胡桃木嵌了珊瑚碎。”父亲沈振轩接过盒子,指腹着木纹。

前厅的座钟敲过五下,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甜香。沈昭意看着家人围坐在暖炉旁:爷爷翻阅着她带的加勒比明信片,指尖划过明信片上的珊瑚礁;奶奶把梳妆匣摆在贵妃榻最显眼的位置,鹦鹉正啄食她指尖的瓜子;二伯母对着手链左照右照,翡翠镯子与珍珠手链在腕间相得益彰;沈子轩正举着比基尼在暖炉上晃出影子,被二伯母笑骂“没个正经”。

傅烬夜不知何时坐在了爷爷身边,听老人说起沈家今年的年货清单,偶尔点头,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沈昭意身上——看她给奶奶演示椰子油的用法,看她追着沈子轩讨要手机里的照片,看她被父亲调侃“晒成小泥鳅”时气鼓鼓的模样。青梅未迟暮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青梅未迟暮最新章节随便看!

玄关处的鞋柜上,贝壳风铃突然发出细碎的响。

“昭昭,洗手吃饭了!”母亲的呼唤从厨房传来,今天沈母亲自下厨做了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沈昭意应着转身,看见玄关处的鞋柜上,摆着她从加勒比带回的贝壳风铃。海风穿过雕花窗棂时,贝壳相撞发出细碎的响,像在轻轻哼唱一首归巢的歌。

铁艺大门在身后合拢时,傅烬夜听见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比两个月前离开时更显锈蚀。腊月的风卷着细雪掠过领口,他望着沈家老宅透出的暖光,指尖还残留着沈昭意塞给他的、裹着体温的姜糖——那是她奶奶临睡前硬塞的,说“夜里暖胃”。

玄关处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光,与沈家的木地板截然不同。傅烬夜刚解下围巾,就看见陈叔从侧廊疾步走来,拖鞋在地面拖出细碎的响。老人鬓角的白发比之前更多,燕尾服领口的褶皱里还沾着木屑,显然是刚从储物间出来。

“少爷……”陈叔的话卡在喉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手套,那是他侍奉傅家三十年的习惯。月光从雕花窗格漏进来,在他颤抖的手背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傅烬夜望着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想起加勒比的阳光。

“夫人又发病了。”陈叔最终低头说出,声音轻得像雪粒落在大理石上。傅烬夜的瞳孔微微收缩,刚刚在沈家感受的温柔,此刻这些温暖突然抽离,像被人扯掉了裹在身上的毛毯,露出早己习惯的刺骨寒意。

是记忆中母亲发病时的碎瓷声。他望着陈叔,后者正盯着他右眉骨的疤痕,目光里满是疼惜——那道疤在沈家被当作“英雄印记”,在此刻的傅家却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知道了。”傅烬夜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转身走向楼梯。陈叔的叹息声从身后传来,混着老人弯腰捡拾掉落手套的响动。傅烬夜盯着旋转楼梯的铜扶手,突然想起九岁那年,他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母亲的卧房,每一步都数着心跳,首到听见自己的肋骨与楼梯共振的声响。

二楼走廊弥漫着浓烈的玫瑰香水味,甜腻得令人作呕。傅烬夜在母亲房门前停顿,指尖触到门把手的瞬间,门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推开门,迎面是漫天飞舞的碎纸片——那是母亲年轻时与恋人的合照,此刻正像雪片般落在她蜷曲的身影周围。

“阿越……”傅夫人跪坐在地毯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红色的血珠滴在缀满水钻的睡裙上。她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发间还别着朵枯萎的白玫瑰,正是傅烬夜在加勒比替沈昭意摘的那种。梳妆台上的香水瓶歪倒着,玫瑰麝香味混着铁锈味,在空气中织成张令人窒息的网。

“母亲。”傅烬夜的声音平淡得像块冰。母亲猛地抬头,眼神却穿过他,落在虚空中:“阿夜……你爸爸又要带我去看医生……”她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他们说阿越死了,可我听见他在雪地里唱歌……”

傅烬夜望着母亲手腕上的抓痕,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与他拳击时留下的茧子竟有几分相似。她的妆容早己花掉,睫毛膏在眼下拖出两道黑痕,像永远流不完的泪。曾经,他恨透了这双会施暴的手,此刻却在她抓起碎瓷片时,本能地后退半步——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钝痛。

“该吃药了。”傅烬夜弯腰避开碎瓷,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药瓶。母亲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刺进他滑雪时留下的旧伤:“你长得真像他……”她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异样的光,“如果当年我没生下你,是不是就能去陪阿越了?”

药瓶从指间滑落,滚进床底的阴影里。傅烬夜盯着母亲疯狂的眼神,突然想起在沈家看见的场景:沈昭意趴在奶奶膝头撒娇,沈父笑着往她碗里添菜,连向来搞怪的沈子轩,也会在她弹琴时乖乖地坐着。而这里,只有永远擦不干净的碎瓷,永远散不去的香水味,永远停留在过去的、关于“阿越”的执念。

“陈叔会重新拿药来。”傅烬夜抽回手,转身时瞥见梳妆镜里的自己——右眉骨的疤痕在暗处泛着微光,与母亲发间的白玫瑰形成诡异的呼应。他突然觉得,这个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是被命运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一个困在过去,一个困在永远无法得到的温暖里。

关门声响起时,母亲的笑声突然拔高,混着碎瓷片划地的声响。傅烬夜站在走廊,望着陈叔端着药盘匆匆赶来,老人发间还沾着未摘下的鸡蛋花——那是沈昭意硬塞给每个长辈的、带着加勒比阳光的礼物。

雪又开始下了,细雪扑在雕花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傅烬夜突然怀念起沈家火盆的温度。那里的冬天,有母亲们的唠叨,有堂哥的笑闹,有她弹琴时漏出的、跑调的《铃儿响叮当》。而这里的冬天,永远只有漫无止境的、关于“阿越”的幻梦,和他永远无法捂热的、母亲眼底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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