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走廊的枝形吊灯在午夜两点投下冷寂的光斑，傅明斜倚在科林斯柱旁，白衬衫领口大敞，露出锁骨处新纹的衔尾蛇刺青。他望着傅烬夜皱巴巴的衬衫袖口、手腕上未及处理的抓痕，嘴角扬起的弧度：“堂哥这是从哪儿回来？你母亲房里的玫瑰香水，倒比沈家小钢琴家的脂粉味浓多了。”
走廊尽头的落地钟敲了半声。傅烬夜抬眼，墨色瞳孔深如寒潭，少年的笑意突然哽在喉间，衔尾蛇刺青在脊柱处泛起凉意，他想起在泳池被按进水里的窒息感，慌忙低头盯着自己的皮鞋尖。
“让开。”傅烬夜的声音像淬了冰，掠过傅明僵硬的肩膀。擦肩而过时，后者闻到他身上混着的薄荷药膏味
卧室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傅烬夜的脊背骤然绷紧。他靠在门板上，听着傅明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胡桃木书桌的抽屉在第3次轻推后滑开，樟木香混着纸页的霉味涌来。最上层的丝绒盒静静躺着，银扣上刻着歪扭的“昭”字——那是沈昭意十岁时用美工刀刻的，说“给烬夜哥哥装幸运”。掀开盒盖的刹那，硬币手链的叮当声里，还躺着半块融化过的草莓硬糖、琴房地毯上捡到的碎钻、他把从加勒比带回的贝壳碎片放进去，每样东西都被擦得发亮，像被小心收藏的、属于小太阳的光芒。
下格抽屉拉开时，牛皮纸袋里的资料簌簌作响。泛黄的纸页上，二叔的私生女出生日期被红笔圈了七圈，三叔的离岸账户流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个姑姑的联姻对象资料旁，分别画着小小的骷髅头与交叉的手术刀——那是他从十西岁开始，用黑客手段与私人侦探网络织就的网，每个节点都指向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绑架案。
绑匪名单在第三页末尾，名字旁都画着醒目的红叉。所有线索都在入狱后一个月内断裂，就像沈昭意坠落时扯断的琴弦，只余他在琴房对着满地碎片，数了三千七百下心跳。
指腹突然划过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那是医院ICU外的监控截图，沈昭意被推进去时，白裙上的血渍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红线，像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
喉间突然泛起腥甜。傅烬夜猛地合上资料袋，指节抵着太阳穴，眼前闪过沈昭意坠落时破碎的白裙、绑匪刀上的冷光、母亲眼中的疯狂。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又回到那个暴雨夜，看着她从废弃楼台跌落，身体撞上生锈的广告牌，发出刺耳的声响。
“叮——”药瓶滚落的声音惊醒了他。傅烬夜弯腰捡起银色药盒，薄荷混着檀木的气息让他稍微平静。仰头吞下两颗药片，舌尖残留的苦味像母亲的冷笑，却比记忆中温柔许多。他知道，这药只能暂时压制脑海中翻涌的画面，却无法抹去沈昭意坠楼时，眼中倒映的自己惊恐的神情。
抽屉最深处的笔记本被翻开，最新一页写着：“第731次调查，傅家三叔的游艇在绑架案前三天出现在港口，监控显示有戴蛇形刺青的男子登船——与绑匪刀疤脸的刺青吻合。”字迹工整得可怕，却在末尾处晕开团墨渍，像滴落在雪地上的血。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百叶窗，在资料上投下细密的条纹。傅烬夜望着抽屉里的硬币手链，突然想起沈昭意在加勒比说的话：“烬夜哥哥，珊瑚礁要是受伤了，会自己慢慢愈合哦。”但她不知道，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只能用回忆的光，一点点填补灵魂的裂痕。
他合上抽屉，指尖在“昭”字银扣上停留三秒。远处，母亲的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让他心悸。因为他知道，在某个温暖的地方，有个小太阳正在琴房里弹琴，而他的抽屉里，藏着属于自己的、永不熄灭的光。
药瓶在掌心转了两圈，最终被塞进衣服内袋。傅烬夜站起身，镜中的自己右眉骨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眼底深处，藏着连沈昭意都不知道的、关于那个暴雨夜的、永远无法言说的恐惧与执念。
黑色宾利在沈家老宅门前停稳时，晨雾还未散尽。沈昭意背着镶着珍珠的琴谱包跑下台阶，发梢还沾着母亲给她别歪的蝴蝶发卡——那是她抗议了三次“高中生不该戴这么幼稚的发卡”后，母亲仍坚持别上的。傅烬夜早己坐在后座，校服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膝头摊开的英文报纸沙沙作响，却在她拉开车门的瞬间，自动往旁边挪了半寸。
“豆浆在保温桶里，加了两勺你喜欢的桂花蜜。”他的指尖划过报纸上的财经版，却精准地将印着小太阳图案的餐盒推到她面前，“面包是新烤的可颂，陈叔说你在加勒比晒黑了，要多吃含维生素E的坚果。”
沈昭意咬下一口可颂，酥皮掉在校服裙摆上。傅烬夜抬手轻轻替她扫落
高一（3）班的门在晨读声中被推开，沈昭意刚跨进门槛，就被股香风卷进怀里。苏郁的香奈儿香水混着发胶味扑面而来，这个有着模特身材的御姐闺蜜正夸张地捏着她的脸：“沈昭意！你从加勒比带回来的是古铜色肤色吗？”
沈昭意刚放下琴盒，就被苏郁的熊抱撞得后退半步。闺蜜的香水味混着薄荷糖的余韵，让她想起在圣巴特岛被沈子轩偷拍的比基尼照片：“就晒黑了一点点啦……”
“还说！”苏郁捏着她的手腕晃了晃，“傅烬夜在雪山把你护成雪球，到海边倒放任你晒成小珊瑚了？”她突然压低声音，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八卦的光，“老实交代，你们在出去那么久有没有——”
“苏郁！你胡说什么！”沈昭意拍开她的手，她觉得林小羽病了，还病得不清那种
苏郁突然爆发出一笑，她冲沈昭意眨眨眼，指尖划过课本上的《致爱丽丝》曲谱，“哎呀，逗你的，不过说真的，你自从利兹夺冠后，钢琴社那帮人天天缠着我问你什么时候露一手李斯特《钟》。”
上课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沈昭意望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忽然想起昨晚在沈家琴房，傅烬夜替她调琴弦时说的话：“高一的几何不难，把每个图形都想象成琴键的排列。”此刻黑板上的坐标系，倒真像极了钢琴的黑白键
课间操的铃声刚响，沈昭意就被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拦住了去路。对方捧着粉色信封的手在发抖，校服领口露出的水晶项链折射着阳光：“沈同学，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傅学长？我、我实在不敢当面递给他……”
她认出这是高二（5）班的文艺委员，上次校庆时弹过她改编的《卡农》。沈昭意的指尖刚触到信封，就听见苏郁的口哨声从楼梯口传来：“哟，又有人给傅大少爷递情书了？昭昭你这‘情书中转站’的业务什么时候拓展到外班了？”
双马尾女生的脸瞬间通红。沈昭意望着信封上画着的小钢琴，想起自己5岁时送给傅烬夜的第一盒药膏，也是这样用彩笔画满了小太阳。她忽然心软，轻轻点头：“中午吃饭时我帮你转交吧。”
顶楼的教师休息室里，沈昭意看着傅烬夜熟练地打开保温盒——香煎鳕鱼、芦笋炒虾仁、糖醋排骨，全是她爱吃的菜。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校服领口投下细碎的光斑，右眉骨的疤痕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今天几何课听得如何？”傅烬夜替她摆好餐具，自己的那份却只简单的牛排与蔬菜沙拉
沈昭意咬着鳕鱼，忽然想起双马尾女生的信封还在书包侧袋。她犹豫了一下，掏出信封递过去：“高二的文艺委员让我转交给你……她说很欣赏你…”
傅烬夜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望着信封上的小钢琴图案，忽然轻笑出声，他用银筷敲了敲沈昭意的额头，力道轻得像羽毛：“小太阳最近是缺练了？李斯特《钟》的三十二分音符还能错三个音，倒有闲心管别人的情书？”
沈昭意摸着被敲的额头，看着他继续切牛排的手。阳光在他指节的薄茧上跳跃，她忽然觉得，这个总在替她解决麻烦的哥哥，连拒绝情书都带着莫名的温柔。就像他永远会在她琴谱上写错的音符旁画笑脸，会在她练琴到手指抽筋时替她按摩，会在每个清晨的车程里，把早餐摆成她喜欢的模样。
沈昭意捂着额头后退半步，看见他将信纸折成纸船，放进盛汤的骨瓷碗里。墨水在汤面上晕开，天鹅图案渐渐模糊：“烬夜哥哥！这是别人的心意——”
“心意该留给懂得的人。”傅烬夜替她切好牛排，刀刃划过肌理的声响盖过远处的喧闹，“你现在该操心的，是下周钢琴社的交流赛。”他突然从衣服内袋掏出个黑色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她在利兹夺冠时的照片，“昨晚替你标了《钟》的指法，这里——”指尖落在谱面某处，“手腕要像加勒比的海浪那样起伏，记住了？”
沈昭意望着他认真的神情，突然想起在圣莫里茨雪场，他也是这样用滑雪杖在雪地上画音符，说“每个雪坡的弧度都是大自然的琴键”。此刻的他，眼中只有乐谱和她，仿佛外界的一切，包括那封被折成纸船的情书，都只是需要过滤的杂音。
食堂的广播开始播放午休音乐，是她去年在利兹演奏的《雨滴前奏曲》。苏郁踩着高跟鞋晃过来，看见骨瓷碗里的纸船，笑得前仰后合：“傅大少爷这是要让情书‘沉海’吗？”她勾着沈昭意的肩膀坐下，指尖划过傅烬夜的笔记本，“不过说真的，昭意的《钟》要是在交流赛上弹错，我可要用加勒比的比基尼照片威胁她了。”
傅烬夜抬头，目光扫过苏郁：“威胁前，先管好你自己的《月光奏鸣曲》——上回在沈家，你把第三乐章弹成了《野蜂飞舞》。”
苏郁夸张地捂住胸口：“傅烬夜你居然记得！那可是三年前的事——”话未说完就被上课铃打断，她冲沈昭意眨眨眼，指尖点了点傅烬夜的笔记本，“好好练琴，不然我真的发照片哦。”
傍晚时分，太阳逐渐西沉，余晖洒在宾利车的车窗上，形成一片温暖的橙色光影。车内，沈昭意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头靠在车窗上，似乎己经进入了浅眠状态。
随着车辆的轻微颠簸，沈昭意手中的琴谱包慢慢滑落，最终落在了傅烬夜的腿上。傅烬夜原本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琴谱包的掉落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低头看了一眼琴谱包，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惊醒了熟睡的沈昭意。他轻柔地将沈昭意的头轻轻地按向她自己的肩膀，让她能够更舒适地休息。
这个动作虽然细微，但司机从后视镜里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注意到傅烬夜的动作非常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一般。而在这个过程中，傅烬夜的耳尖竟然微微发红，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宾利的尾灯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http://www.220book.com/book/IYE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