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三点转成冻雨，林骁的盒饭车在冰面上划出两道歪斜的痕。二十八张欠条在车头结霜，王屠户的杀猪刀刻痕在月光下泛着血锈。他数着冷链车驶过巷口的次数，第七辆的轮胎印与父亲车祸现场的刹车痕重叠成商会图腾。冻雨砸在铁皮车顶，发出密集的鼓点，仿佛命运在催促他首面真相。
拾荒老人的咳嗽声从垃圾箱后炸响，豁口的铝盆在冰面打转。林骁舀起最后半勺糖醋汁时，对方龟裂的手掌拍在餐车上，震得冻僵的排骨跳起三公分。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精光，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烧伤疤痕，与父亲遗物中一张旧照片里的神秘符号如出一辙。
"赊账。"老人指着保温帘上结冰的油渍，"用这个抵。"生锈的怀表链缠着U盘，表盖内侧的刻痕正是父亲书房镇纸上的密文。冷链车远光灯扫过的刹那，林骁看清U盘接口的纹路——那是三年前被周慕白买断销毁的防伪芯片型号。老人撕开糖醋汁包装袋，将粘稠液体浇在U盘表面，债务清单的荧光水印在冰面投出二十七个人名。每个名字旁都用红笔圈着日期，最早的记录可追溯到父亲坠楼前三个月。
"你爹的买命钱。"老人啃着冻硬的排骨，齿缝漏出海鲜市场的腐臭。林骁的虎口撞开电子秤暗格，微型扫描仪红光扫过U盘，跳出的首行债务记录让他瞳孔骤缩——宋知秋2008年6月15日签收的冷链提单，货物类别栏的"速冻鱼丸"被钢笔改成"电子元器件"。泛黄的字迹边缘还残留着父亲特有的钢笔压痕，仿佛在无声控诉。
警笛声刺破浓雾时，老人将铝盆扣在林骁头顶。冰碴顺着领口滑进脊椎，他听见橡胶棍砸在垃圾箱上的闷响。"第七冻库东侧通风口，"老人的呼吸喷在耳后，"有你爹的保险箱密码。"老人转身消失在雨幕前，偷偷塞给他一张泛黄的船票，背面用指甲刻着"小心双面人"。
林骁在冰面滑出五米远，U盘插入改装充电宝的瞬间，海鲜批发市场的监控画面涌入手机。宋知秋正在销毁的账本页角，露出半枚周慕白的指纹。当城管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餐车底部，他掀翻的糖醋桶在路面绘出父亲公司的旧股票代码。糖醋汁与冰面混合，竟浮现出父亲生前常画的北斗图案，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指引。
方婷的豆浆车从岔路冲出，滚烫的液体泼在结冰的欠条上。"食药监在查添加剂，"她将扫描枪塞进林骁围裙，"二号码头有批贴着海鲜标签的显卡。"她手腕上的红绳手链与父亲遗物中的平安结一模一样，这个巧合让林骁心头一颤。
林骁撞开第七冻库生锈的侧门时，U盘突然发出蜂鸣。父亲惯用的古龙水味从通风管道涌出，他按老人说的密码转动阀门——19970701，香港回归日也是母亲忌日。保险箱弹开的瞬间，冷链警报响彻港口，二十七辆货柜车的温控系统同时失效。箱内除了账本，还藏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父亲与周慕白举着酒杯，背后却是堆满走私货物的货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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