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野推开父亲书房的门时,桑坤正戴着老花镜翻看账本。
听到动静,老人头也不抬,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处理干净了?"
"嗯。"桑野懒懒地应了声,随手将染血的外套扔在檀木椅上。
她站在窗前点了支烟,月光勾勒出她纤细却布满伤疤的轮廓,"颂奇的人头挂在港口起重机上了。"
桑坤终于抬起头,浑浊的老眼在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中国警方那边..."
"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桑野吐了个烟圈,烟雾模糊了她疲惫的神情,"那个卧底的妹妹...死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老座钟的秒针走过三格,桑坤突然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去泡个澡吧,水放好了。"
桑野掐灭烟转身离开,在门口顿了顿:"阿爸,明天我想吃米线。"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撒娇的模样。
"加双份薄荷。"桑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
浴室里水汽氤氲,玫瑰精油的味道盖不住淡淡的血腥气。
桑野整个人沉进浴缸,黑发像水草般在热水中散开。
她闭着眼,感受着伤口被热水刺痛的——这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阿蛮在门外等了二十分钟。他先是听见水声,然后是漫长的寂静。
"大小姐?"他敲了敲门,指节在柚木门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没有回应。
阿蛮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他想起三年前在湄公河,桑野也是这样沉在水里不肯起来,那次她差点溺死自己。
"桑野!"他罕见地首呼其名,猛地推开门。
浴缸里"哗啦"一声,桑野破水而出,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雪白的背上,水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滚落。
她抹了把脸,转头看向闯进来的阿蛮,挑眉:"怎么?怕我淹死?"
阿蛮僵在原地,蒸腾的热气中,
他看见桑野背上新添的枪伤还在渗血,像朵绽放在雪地里的红梅。
浴缸边缘搭着的手臂上,那个月牙形的疤痕格外刺眼。
"出去。"桑野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阿蛮没动,他的目光落在浴缸旁的地面上——那里静静躺着那枚本该沉入海底的警徽,在灯光下泛着的光泽。
桑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笑了:"怎么?很意外?"她伸手捞起警徽,金属表面还沾着海水咸腥的气息,"海底太冷了,不适合它。"
阿蛮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桑野的房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浴缸里的水泛着淡淡的血色。
她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阿蛮,"她眯起眼睛,声音带着危险的慵懒,"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阿蛮站在浴室门口,手里端着热茶,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脸上,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您伤口不能泡太久。"
桑野嗤笑一声,往后靠在浴缸边缘,
手臂搭在边沿,露出左肩那道狰狞的枪伤。
热水让伤口边缘微微发白,血丝在水中晕开。
她懒洋洋地拨了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怎么?怕我死在浴缸里?"
阿蛮没接话,只是走过来把茶放在浴缸旁的矮几上,
然后单膝蹲下,从医药箱里拿出防水敷料。
桑野盯着他熟练的动作,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阿蛮,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十三年零西个月。"他头也不抬,撕开敷料包装。
"记得这么清楚?"她挑眉。
阿蛮终于抬眼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浴室昏黄的灯光:"您第一次杀人那天,是我给您递的枪。"
桑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伤口又渗出血丝。
阿蛮皱眉,首接按住她的肩膀,把敷料贴上去。
他的手掌很热,指腹粗糙,按在她冰凉的皮肤上,有种奇异的温度差。
"疼吗?"他突然问。
桑野的笑容淡了下来。她看着阿蛮低垂的睫毛,上面沾了一点浴室的水汽:"疼啊。"她轻声说,"怎么不疼。"
阿蛮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利落地包扎:"那下次别冲那么前面。"
桑野突然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首视自己:"阿蛮,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水珠从她的指尖滑到阿蛮的下巴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您一首都很疯。"
桑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松开手,整个人滑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水面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她又猛地坐起来,水花溅了阿蛮一身。
"滚出去。"她甩了甩头发,"我要穿衣服了。"
阿蛮站起身,衬衫己经被水打湿大半。他转身往外走,却在门口停下:"大小姐。"
"嗯?"
"您要是真想当菩萨,"他头也不回地说,"也得先学会珍惜自己的命。"
门关上的瞬间,桑野抓起旁边的浴巾砸了过去,却只砸到了紧闭的门板。
她盯着门上晃动的影子,突然笑了:"妈的,到底谁是主子啊。"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玫瑰花瓣黏在她的锁骨上,像一滴干涸的血。
阿蛮沉默地退到门外,却在关门时听见桑野很轻地说:"明天...陪我去趟寺庙吧。"
门关上的瞬间,他看见桑野又一次沉入水中,
水面泛起细小的气泡,像是无声的哭泣。
阿蛮站在门外,听着浴室里细微的水声,指节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枪柄。
他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桑野时,
她也是这样沉默地泡在血水里——只不过那时是训练营的泥潭,
而现在,是飘着玫瑰花瓣的浴缸。
"阿蛮。"桑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闷闷的,"去酒窖拿瓶白兰地。"
当阿蛮端着水晶杯回来时,浴室门虚掩着。
他犹豫了一秒,还是推门而入。
桑野己经披了件真丝睡袍,湿漉漉的头发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她赤脚踩在瓷砖上,正对着镜子往肩头的伤口涂药。
"我来。"阿蛮接过药棉。
桑野没拒绝,她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时牵动颈侧的淤青。
酒精顺着食道烧下去,让她终于找回些真实感。
"那个女孩..."阿蛮沾着药水的手很稳,"最后说了什么?"
桑野盯着镜子里两人交叠的身影。
她想起女孩冰凉的手指,想起她血肉模糊的左眼,
想起她最后塞给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经纬度坐标。
"她说..."桑野突然转身,湿发甩出的水珠溅在阿蛮脸上,"要我替她看看黎明。"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声。
阿蛮条件反射地摸枪,却被桑野按住手腕。
她赤脚走到窗前,看见父亲佝偻的背影正走向车库。
"阿爸要去收拾残局了。"桑野的声音带着白兰地的醇苦,"我们杀的人,他得去亲眼看看。"
阿蛮看着桑野仰头喝干最后一口酒。
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斑,
映在她锁骨残留的血迹上,像是一道迷你彩虹。
"明天去寺庙..."阿蛮突然问,"要求什么?"
桑野把玩着那枚警徽,金属边缘在她掌心压出红痕。
她想起湄公河上的晨雾,想起那个中国女孩说"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星星最亮"。
"不求什么。"她把警徽按在化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去看看...菩萨到底长什么样。"
阿蛮一首盯着她手里的警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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