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天光还未亮透,桑野己经泡在浴池里搓洗第三遍。
玫瑰精油混着檀香在雾气中氤氲,她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疤发呆——上次这么认真洗澡,
好像还是去炸哥伦比亚毒枭老巢前做的消毒准备。
"大小姐,衣服备好了。"阿蛮隔着屏风低声道。
桑野不情不愿地爬出来,接过侍女递来的素白棉麻长裙。
没有暗袋,没有绑带,连金属扣子都被换成了木质的。
她抖开衣服时,"啪嗒"掉出个绣着莲花的小布袋——玛丹娜偷偷塞进去的微型手枪,小得跟口红似的。
"告诉那疯婆娘..."桑野把枪扔回去,"这玩意连维克托养的吉娃娃都打不死。"
更衣完毕,她盯着镜子里的人愣神。
素衣散发,不施粉黛,腕间只缠了串母亲留下的菩提子,活像个良家妇女。
阿蛮在门外轻咳:"车备好了。"
"急什么?"她突然蹲下,从床底拖出个铁盒,取出枚锈迹斑斑的弹壳塞进衣领,"这个不算金属吧?"
晨雾中的车队安静行驶,桑野把脸贴在车窗上哈气。路过集市时,她突然拍窗:"停!"
卖槟榔的老太太吓得哆嗦,却见这位煞星掏出钞票:"要最甜的那种。"她嚼着槟榔嘟囔,"苦死我了..."
寺庙山门前,桑坤派来的老管家早己候着。见桑野下车,立刻双手合十:"大小姐,今日需守十戒..."
"知道知道!"她摆摆手,"不杀生不偷盗不淫...后面是啥来着?"
阿蛮默默递上纸条,上面是桑坤狂草的字迹:【敢破戒就相亲到80岁】。
桑野翻了个白眼,却在踏入庙门的瞬间怔住——百年菩提树下,
几个曾被孤儿院救出的孩子正笨拙地插香,小沙弥踮脚替他们系平安符。
晨钟荡开,惊起檐角铜铃叮当。
"喂。"她突然拽住阿蛮的袖子,"你说...我阿妈会喜欢我现在这样吗?"
阿蛮看着那些孩子手里崭新的书包——印着"桑氏慈善基金"的LOGO,轻声道:"会的。"
桑野撇撇嘴,却把兜里最后一颗糖塞给了最小的女孩。
转身时,菩提子缠住了香炉,她下意识要拔刀去割——
"大小姐。"阿蛮及时递上木梳,"用这个。"
桑野盯着梳子上母亲刻的"囡"字,突然笑了:"烦死了...当好人真麻烦。"
可她到底没去碰那把梳子,而是蹲下来,耐心地解开了缠绕的绳结。
远处经幡飞扬,像极了她炸过的那些降落伞。
天还没亮透,桑野就跪在了佛堂里。
素白的棉麻筒裙铺在青石地上,她双手合十,额头抵着母亲生前最常跪的蒲团。
三十七盏酥油灯在佛前摇曳,照着她没涂口红的唇和难得梳顺的长发。
"阿妈。"她小声说,指尖摸到蒲团下藏着的弹壳——这是她六岁时偷偷塞进去的,那年阿妈手把手教她上香,"我今天...没杀人。"
晨风穿堂而过,供桌上的经幡轻轻晃动。
桑野固执地盯着佛像金身,仿佛这样就能穿过香火看到母亲含笑的眼睛。
阿蛮安静地跪到侧后方,递过三支缠着金线的香。
桑野接香时,他看见她手腕内侧的新伤——昨晚处理叛徒时溅到的血,洗到破皮也没擦干净。
"大小姐..."
"闭嘴。"桑野恶狠狠地说,却把香举过头顶,用最标准的缅族礼仪伏地三拜。
起身时,一粒香灰落在她睫毛上,眨了半天也没掉。
小沙弥捧着圣水过来,桑野突然僵住。
她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素面朝天,眉心还沾着刚才磕头时蹭到的香灰,活像个普通缅族姑娘。
"阿蛮。"她声音有点抖,"我这样...像她吗?"
没等回答,庙外突然传来骚动。
玛丹娜风风火火闯进来,机械腿踩得佛堂地板咚咚响:"小野猫!维克托的人摸到后山..."
"滚出去!"桑野抄起供果砸她,"今天是我阿妈忌日!"
玛丹娜接住苹果啃了一口,突然变戏法似的从僧袍里掏出个东西——维克托最得力的助手被捆成粽子,嘴里还塞着朵白莲花。
"喏,活的。"她得意洋洋,"知道你这几天不杀生,专门留着后面剁。"
桑野看向佛像,母亲温柔的目光仿佛穿透三十年光阴落在她肩头。
她突然笑了,从供桌上取了根香蕉塞给俘虏:"吃吧,算你功德。"
正午阳光穿过菩提树,桑野盘腿坐在庙檐下吃斋饭。
阿蛮默默把她讨厌的苦瓜挑到自己碗里,就像小时候阿妈做的那样。
远处传来孩子们诵经的声音,桑野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阿妈抱着她说过的话:
"囡囡,菩萨其实什么都看得见。"
她摸出颗奶糖扔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
风过幡动,一瓣无忧花正落在她发间。
桑野在寺庙住了十天。
第一天,她拆了厢房的门锁——因为觉得"关着闷得慌";
第二天,她把晨钟当靶子,用石子砸出一段不成调的旋律;
第三天,她揪着小沙弥的耳朵,逼他教自己抄经,结果半本《心经》被她画满了机枪和手雷的涂鸦。
到了第五天,老方丈终于看不下去,把她拎到后山菜园子:"施主,拔草。"
"哈?"桑野指着自己鼻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方丈笑眯眯地递过锄头:"知道,所以才让你拔草。"
桑野气得想掏枪,却发现今天换的僧袍连个口袋都没有。
她骂骂咧咧地接过锄头,一锄下去,菜苗全断。
老方丈捻着佛珠:"这是供佛的青菜。"
"......"
第六天清晨,僧众们发现菜园里蹲着个黑影。
桑野戴着斗笠,裤腿卷到膝盖,正咬牙切齿地给菜苗松土。
她脚边躺着七八条被剁成段的菜青虫——"不杀生,但没说不让它们残废"。
第七天暴雨,她在佛堂屋檐下捡到只湿透的雏鸟。
小沙弥们看着她用枪套当鸟窝,子弹壳当水杯,给鸟崽子喂嚼碎的糯米。
"看什么看?"她凶巴巴地瞪眼,"这不算破戒!"
第八天,阿蛮收到消息——维克托的据点被不明势力端了三个。
他看了眼正在给菜地施肥的桑野,默默删掉了汇报邮件。
第九天黄昏,桑野盘腿坐在藏经阁屋顶,望着远处硝烟未散的群山发呆。
小沙弥颤巍巍爬上来递茶,却发现她在用绷带缠手掌的水泡。
"喂,"她突然问,"你们天天念经,真能超度死人吗?"
小沙弥结结巴巴:"心、心诚则灵..."
桑野嗤笑,却从怀里摸出张照片——母亲抱着年幼的她,站在同样的屋檐下。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第十天清晨,僧众们发现桑野不见了。
菜园里多了排歪歪扭扭的竹篱笆,佛堂供桌上摆着把锃亮的勃朗宁——弹匣清空,枪口插着支新鲜的无忧花。
山门外,阿蛮发动越野车:"回庄园?"
桑野咬着新点的烟,把玩着一枚从佛前顺走的铜铃:"不急,先去趟俄罗斯。"
后视镜里,寺庙晨钟惊起满山飞鸟。
她忽然摇下车窗,将抄了十天的《心经》撒向风中。
皱巴巴的宣纸上,枪械涂鸦间隐约可见一行小字:
【阿妈,我今年还是杀人了,但救的比杀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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