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桑家庄园，桑野瞥见大门外停着辆低调的黑色丰田。
"谁来了？"她漫不经心地问。
阿蛮扫了眼车牌："曼德勒的，应该是波敏。"
桑野挑眉。
波敏是桑坤的老相识，做玉石生意的掮客，
偶尔帮各大势力牵线搭桥，人脉很广，但从不站队。
茶室里，波敏正和桑坤喝茶。
见桑野进来，这个圆脸中年人立即站起身，双手合十行礼："桑小姐，好久不见。"
桑野回礼，在他对面坐下："波敏叔今天怎么有空来？"
"哎，最近生意难做啊。"波敏擦了擦汗，"吴钦少爷那边动作太大，搞得大家都紧张。"
桑坤冷哼一声："那小崽子又想干什么？"
波敏压低声音："听说他在查十五年前的一批货，好像跟几个失踪的警察有关。"
桑野指尖一顿，茶杯里的水面微微晃动。
"警察？"桑坤嗤笑，"他什么时候开始管这种闲事了？"
波敏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他最近在打听一个叫林骁的警察。"
阿蛮站在阴影里，纹丝不动。
桑野放下茶杯，语气随意："这名字倒没听过。波敏叔今天来，就为说这个？"
"不不，"波敏连忙摆手，"其实是想牵个线。李杰那边有批新货，想请桑小姐帮忙..."
谈完正事，送走波敏后，桑坤皱眉："吴钦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桑野没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阿蛮正站在院子里，背影挺拔如松。
桑野倚在茶室的雕花木窗边，指尖的香烟燃了一半。
她看着院子里正在检查武器的阿蛮，突然开口：
"阿爸，如果......"她顿了顿，烟雾模糊了侧脸，"如果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卧底，该怎么办？"
桑坤正在擦拭一把古董左轮，闻言手指一顿。
老旧的金属零件在绒布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桑野轻笑一声，弹了弹烟灰："就是突然想到。波敏叔今天不是提到吴钦在查卧底的事么。"
桑坤慢慢将手枪组装好，咔嗒一声合上弹巢："丫头，在这行混，最忌讳两件事——"他举起枪，对准窗外的树影，"一是心软，二是多疑。"
阳光透过树叶，在枪管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阿蛮跟了你十五年。"桑坤放下枪，语气平淡，"如果他是卧底，早该在十年前你第一次单独走货时就收网了。"
桑野没说话，只是深深吸了口烟。
她想起那张警校照片上和林骁一模一样的脸，
想起阿蛮锁骨上那道疤——太巧了，连位置都一样。
"但如果你真的怀疑......"桑坤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来，"下个月去曼谷的交易，别带他。"
桑野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张去曼谷的单程机票，和一把崭新的格洛克。
"试探？"她挑眉。
"了断。"桑坤的眼神变得冷酷，"如果他真是条子，这一路会有无数机会对你下手。如果他没有......"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就永远别再怀疑他。"
院子里，阿蛮似有所觉地抬头。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那道横贯眉骨的伤疤格外醒目。
桑野掐灭烟头，将纸袋塞进外套内袋。
她突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少年死死护在她身前，说："小姐别怕。"
那时的血，是真的。那时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
"阿爸。"她突然问，"如果最后发现......我们错杀了好人呢？"
桑坤己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弧度：
"那就多杀几个人陪葬。"
桑野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在茶室里显得格外清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嘲地摇了摇头："我真是昏头了，居然怀疑到阿蛮身上。"
桑坤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桑野把玩着那把格洛克，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十五年啊...那家伙替我挡过刀、挨过枪，连命都差点丢过几次。"
她想起在湄公河上那次火拼，阿蛮浑身是血还死死护着她的样子，"要是卧底都这么拼命，缉毒局早该给他立铜像了。"
窗外传来脚步声，阿蛮抱着一箱新到的武器站在廊下，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阳光落在他紧绷的手臂肌肉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清晰可见——每一道都是为桑家留下的。
"小姐。"他低声唤道，目光平静得像深山里的湖水。
桑野突然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就扯开了他的衬衫领口。
阿蛮一动不动，任由她检查锁骨上那道最深的疤痕。
"这道疤，"桑野的指尖轻轻划过凹凸不平的皮肤，"是替我挡越南佬的砍刀留下的，记得吗？"
阿蛮点头："2013年，河内码头。"
"当时流了多少血？"
"1500cc。"阿蛮回答得毫不犹豫，"医生说我再晚半小时就救不回来了。"
桑野突然笑了，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妈的，哪个卧底会这么敬业？"
她转身对桑坤说，"阿爸，机票退了吧。下个月曼谷的交易，我还带阿蛮去。"
桑坤眯着眼打量了阿蛮一会儿，突然也笑了："行，随你。"他意有所指地说，"不过丫头，记住茶凉了就别再喝。"
阿蛮弯腰整理被扯乱的衣领，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当他再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沉默可靠的模样："小姐，新到的AK要试枪吗？"
桑野己经大步走向院子："当然！这次我要跟你比移动靶。"她回头冲阿蛮挑眉，"输了的人今晚负责剥榴莲。"
阿蛮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您从来没赢过。"
"放屁！上个月在勐拉我就赢过一回！"
桑坤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慢慢啜饮着己经凉透的茶。
老管家悄声问："坤叔，还要盯着阿蛮吗？"
老人放下茶杯，目光深沉："继续查那个林骁。至于阿蛮..."
他望向院子里正在教桑野调整瞄准姿势的高大身影，"再忠心的狗，也要偶尔敲打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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