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灯光突然暗了一下，桑野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年春天，"她望着天花板，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是我在你的止血带里塞了定位器。"
林野的瞳孔微缩——那次他本该死在那片丛林里。
"湄公河行动，你收到的情报..."她轻轻咳嗽，"是我用三个据点换来的。"
窗外雷声轰鸣，衬得她的声音越发轻飘："你不知道的是，那天我受伤了...为了赶在你出发前把情报送到。"
林野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双手死死攥住床单。
"我们离开那晚..."桑野的指尖描摹他眉骨的疤痕，"我故意打偏的子弹，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回到警察局。"她突然笑了，"可你这个傻子...居然真的以为我会杀你。"
远处传来第一声爆炸，玻璃微微震颤。
桑野却仿佛没听见，继续道："阿爸早就知道你是卧底...他说..."她的呼吸突然急促，"他说你眼睛太干净，不适合撒谎..."
第二声爆炸更近了，警报声响彻走廊。
林野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捧住她冰凉的手指。
"还有..."桑野突然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近，"你不知道的是..."她的唇贴上他的，带着血腥味的吻轻得像片落叶，"...从你为我挡第一颗子弹开始..."
第三声爆炸震碎了窗户，弹片呼啸而过。
林野本能地护住她，却听见桑野在他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密码是......我们初遇那天..."
她的手臂突然垂下，翡翠镯子在地面摔得粉碎。
与此同时，整栋医院的电源全部切断，只有走廊应急灯投下血色的光。
林野跌跌撞撞冲出病房，嘶哑的喊声在走廊回荡："医生！快来人！"
当他带着急救团队冲回病房时，病床上只剩一滩暗红的血迹和被割断的医用束缚带。
窗外暴雨如注，破碎的玻璃上挂着一缕真丝布料——和桑野病号服的颜色一模一样。
"封锁医院！"林野的怒吼混着雷声炸响。
医院后巷·同时刻，
雨水冲刷着桑野苍白的脸。她靠在玛丹娜肩上，腹部的绷带己被鲜血浸透。
"值得吗？"玛丹娜撑着她钻进等候多时的救护车，"为了让他亲手'逮捕'你，什么都敢装？"
桑野扯出藏在舌下的微型血囊，虚弱地笑了笑："他需要这份功绩...才能调回总部。"她望向三楼那间亮着应急灯的病房，"况且..."
救护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摸出藏在绷带下的U盘——里面是二十年来她为林野精心准备的所有"战果"。
"总要有人...把这条路铺完。"
玛丹娜翻了个白眼，却动作轻柔地给她注射止痛剂："接下来去哪？老规矩？"
桑野望着车窗外闪烁的警灯，指尖轻抚腹部："老规矩..."
救护车驶入雨夜，车尾灯在积水中映出破碎的倒影。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林野跪在病床前的模样——
那么近，又那么远。
林野站在破碎的窗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制服前襟。
他望着救护车远去的尾灯，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
"林队..."年轻警员气喘吁吁跑来，"要追吗？"
林野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突然想起桑野最后那个吻里的血腥味——太假了，根本不是她的血型。
"不用了。"他转身，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她跑不远。"
走廊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野边走边解开领口纽扣，露出锁骨下那个弹痕——和桑野身上的一模一样。
"收队。"他对通讯器说，"嫌犯...确认逃脱。"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奇异的释然。
二十年来第一次，他不再需要在她和正义之间做选择。
警局门口，林野抬头看了眼监控探头。
他知道桑野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就像过去的每一次。
他轻轻按了按胸前的U盘，那里装着他们共同的未来——一个她为他铺好的，光明正大的未来。
雨幕中，林野的身影渐渐模糊。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救护车里的桑野看着监控画面，终于放任自己晕倒在玛丹娜怀里。
"两个疯子。"玛丹娜叹气，却温柔地擦去她额头的汗水，"这下满意了？"
桑野在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阿蛮，这次换你要等我。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桑野正靠在床头削苹果。
刀锋划过果皮，连成一条纤长的红丝带。
"中国的日出真好看。"她突然说，指尖转着水果刀，"比金三角的干净。"
玛丹娜从浴室探出头，发梢还滴着水："怎么？想改行当诗人了？"
桑野轻笑，将苹果切成两半，递过去一半："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广州吗？你非要吃早茶，结果被虾饺烫了舌头。"
"记得。"玛丹娜咬了口苹果，"你还笑我土包子。"她突然压低声音，"但他不知道那趟我们是去杀警察吧？"
刀尖在桑野指间停顿了一秒："永远都不会知道。"
窗外传来孩童的笑声。
桑野望向楼下幼儿园的操场，阳光照在她无名指的戒痕上："这里的街道...很适合骑自行车。"
玛丹娜挑眉："你？自行车？"
"嗯。"桑野摸出手机，屏保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林野站在警局门口，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等他退休了...可以教他。"
玛丹娜翻了个白眼，却把新买的假身份证扔到她被子上："先想想怎么躲过这三个月吧，'李老师'。"
桑野拿起证件，唇角微扬。
窗外，一群白鸽掠过蓝天，飞向城市另一端的高楼——那里有间办公室，某个警官正看着同样的天空。
临江市局刑侦支队的晨会上，林野正翻着最新版国际通缉令。
当翻到某页时，他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
"桑野，悬赏五百万。"新来的实习生兴奋地指着照片，"听说她上个月在缅甸..."
"错了。"林野合上文件，"是柬埔寨。"他起身时，制服下摆扫过桌角的报纸——娱乐版头条赫然是某国皇室珠宝失窃案，配图里隐约可见半张模糊的侧脸。
城郊安全屋·同日中午
桑野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孕肚将真丝睡裙顶出圆润的弧度。
她瞥了眼电视里的新闻首播——林野正在某爆炸现场接受采访，领带是她上周寄去的那个。
"才五百万？"玛丹娜嚼着薯片嗤笑，"我记得你最高的时候在暗网挂到十个亿。"
桑野从厨房探出头，搅拌碗里的芒果糯米饭："是啊，中国警察好抠门。"她舀了勺椰浆，"连我寄去的炸弹都拆得那么慢。"
玛丹娜突然噎住："等等...你真寄了？"
"假的。"桑野眨眨眼，"就放了张B超照片。"她抚过隆起的腹部，"这孩子以后上学还得靠他爸的政审呢。"
电视机里，林野正严肃地宣布"嫌犯极其危险"。
桑野笑着关掉屏幕，从茶几抽屉抽出张幼儿园报名表——家长职业栏写着"国际贸易"。
"下周产检。"她摸着肚子轻声道，"记得提醒我戴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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