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楚明昭一把扣住谢惊澜的手腕，指甲都陷进他皮肉里。冰坡陡峭光滑，两人悬在半空摇摇欲坠。谢惊澜右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在冰面上留下蜿蜒的红痕。
"听话..."谢惊澜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寒髓源...必须有人..."
"一起上！"楚明昭粗暴地打断他，拽过腰间束带将两人手腕牢牢绑在一起，"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谢惊澜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全是冰碴。楚明昭惊恐地发现他瞳孔开始扩散——寒毒正在吞噬最后的心脉！
"坚持住！"她一手抠住冰缝，一手按在谢惊澜心口，引导凤凰纹的力量渡过去。金光流转间，谢惊澜睫毛上的冰晶稍稍融化，但很快又凝结起来。
"没用的..."他苦笑，"寒髓源在召唤...印记..."
楚明昭抬头望去，峰顶的光柱己经变成刺目的猩红色，将夜空染得如同血海。更可怕的是，光柱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影——是被血蛊控制的傀儡！
"红芍在献祭活人..."谢惊澜脸色剧变，"她想强行开启寒髓矿脉！"
楚明昭胃部一阵绞痛。那些傀儡中，她认出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当年幸存的药灵族人！红芍竟把他们做成活蛊，就为了今日...
"走！"愤怒给了她力量。楚明昭拽着谢惊澜继续攀爬，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面不知何时变得温热粘稠，那是谢惊澜的血在融化坚冰。
离峰顶还有三丈时，谢惊澜突然全身痉挛，差点带着她一起坠落！楚明昭死命抓住一块凸起的冰岩，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也顾不上疼。
"放手吧..."谢惊澜气若游丝，"我只会...拖累你..."
楚明昭红着眼瞪他："十年前你背着我逃命时，我怎么没放手？"她突然发力，硬是将他拽上最后一段冰坡！
峰顶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中央水晶祭坛周围跪着十二具"人茧"，每具都被血红色丝线缠绕，延伸向祭坛上悬浮的寒髓矿精。红芍站在矿精下方，正吟诵着古老咒语。
"晚了..."谢惊澜绝望地看着这一幕。楚明昭却注意到祭坛边缘刻着熟悉的符文："不对！母亲说过，双印合璧才能开启矿脉...红芍在骗寒髓源！"
仿佛印证她的话，祭坛突然剧烈震动，矿精发出的红光开始不稳定。红芍气急败坏地加大吟诵力度，血丝从她七窍中涌出，强行稳住矿精。
"还有机会！"楚明昭架起谢惊澜，借着一排冰柱掩护向祭坛移动。刚走到半途，小鹿突然从斜刺里冲出，焦急地咬她衣角。
"怎么了？"楚明昭低头，只见小鹿用蹄子在地上划出几个符号——是药灵族警示标记！她顺着小鹿示意的方向看去，顿时血液凝固——祭坛下方冰层里，冻结着密密麻麻的血蛊虫！
"陷阱..."谢惊澜立刻明白过来，"红芍在等我们靠近..."
楚明昭快速思索，突然注意到祭坛背面有道不起眼的裂缝："我们从下面绕过去！"
两人贴着冰面匍匐前进。爬到祭坛正下方时，楚明昭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有个隐蔽的凹槽，大小正好能容纳两人。凹槽内壁上刻满药灵族文字，最上方是一行小字："唯血脉相连者，可启此门。"
"血脉相连？"楚明昭疑惑地看向谢惊澜。男人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不是血缘...是印记..."
他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变黑的寒髓印。楚明昭恍然大悟，也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凤凰纹延伸部分。两个印记同时贴近凹槽中央的圆形凹痕——
"咔嗒"一声轻响，冰壁无声滑开，露出条向下的阶梯！小鹿欢快地叫了两声，率先跳了进去。楚明昭搀着谢惊澜跟上，发现阶梯通向一个球形冰室，正中央赫然是座微缩版的水晶祭坛！
"这才是真正的控制核心..."谢惊澜虚弱地靠在墙边，"红芍在上面...操纵的是假象..."
楚明昭走近祭坛，发现台面上刻着完整的阴阳鱼图案，与她母亲笔记中记载的一模一样。图案两侧各有一个掌印凹槽，左侧是凤纹，右侧是龙纹。
"需要同时激活..."她刚要去按，谢惊澜突然拽住她："等等！"
他指向祭坛基座上的药灵族文字。楚明昭辨认片刻，脸色骤变："'双印合璧之日，承载者前尘尽忘'...什么意思？"
谢惊澜沉默良久，轻声道："就是字面意思...解开印记的代价是...遗忘彼此。"
这句话像柄重锤砸在楚明昭心口。她踉跄后退，撞上冰壁才稳住身体："不...不可能...母亲不会..."
"沈夫人写得很清楚。"谢惊澜指向另一段文字，"'记忆与寒毒，只能择其一'..."
楚明昭双膝一软跪在祭坛前。十年寻觅，生死与共，最后竟要忘记一切？她颤抖着看向谢惊澜，男人却出乎意料地笑了。
"其实...很好选择。"他艰难地挪到她身边，"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楚明昭猛地抓住他前襟，"一定有别的办法...母亲不会这么残忍..."
谢惊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吐出的血带着内脏碎片。寒毒己经侵蚀到心肺，他的时间不多了。
"昭昭..."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楚明昭泪眼模糊地点头："药灵族祭典...你偷我的糖人..."
"然后你追着我跑了半个山头..."谢惊澜轻笑，嘴角又溢出血丝，"最后我们摔进花田里...你折了手腕，我断了肋骨..."
记忆如潮水涌来。楚明昭想起少年谢惊澜背着她一瘸一拐地找医馆，路上还不停讲笑话逗她笑。那时候多好啊，没有寒毒，没有追杀，只有漫山遍野的夕颜花...
"后来每年寒暑假...你都来药灵族..."她哽咽着接上回忆，"母亲叫你'影子哥哥'...因为..."
"因为我像影子一样跟着你。"谢惊澜替她说完，突然身子一歪靠在她肩上，"昭昭...我有点冷..."
楚明昭慌忙抱住他，发现他体温正急速下降。更可怕的是，寒髓印周围的青纹己经蔓延到脖颈，像索命的藤蔓。
"坚持住！"她手忙脚乱去按祭坛上的凤纹凹槽，"我现在就解开印记..."
谢惊澜却用尽最后力气拦住她："不...先听我说完..."他呼吸急促，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如果...如果真要我选...我宁愿你永远记不起我...也要你...活着..."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楚明昭。她抱着谢惊澜嚎啕大哭，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祭坛上。奇妙的是，泪滴接触台面的瞬间，竟被阴阳鱼图案吸收，纹路随之亮起微光！
小鹿突然激动地"呦呦"叫起来，用角轻顶楚明昭的手，示意她看祭坛。只见台面中央缓缓浮出一行新的文字："真情泪破虚妄，双印可暂合而不忘。"
"什么意思？"楚明昭胡乱抹着眼泪。谢惊澜勉强睁开眼，突然眸光一亮："或许...不用完全解开印记...暂时融合也能压制寒毒！"
"那还等什么？"楚明昭立刻将他扶到祭坛右侧，自己站到左侧。两人同时将印记对准凹槽——
刹那间，整个冰室亮如白昼！楚明昭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凤凰纹涌入西肢百骸，而谢惊澜身上的青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更神奇的是，祭坛上方的冰层变得透明，他们清晰看到红芍在上面惊慌失措的样子——真正的寒髓矿精正在脱离她的控制！
昭昭惊澜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昭昭惊澜最新章节随便看！"有效！"楚明昭欣喜若狂。然而就在这时，红芍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手中血蛊器皿狠狠砸向祭坛！整个峰顶剧烈震动，冰层开始龟裂。
"她要同归于尽！"谢惊澜想拉开楚明昭，却因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际，小鹿猛地跃起，用身体挡住坠落的冰块！
"小鹿！"楚明昭想去救，却被谢惊澜拽回祭坛边："继续！矿精就要完全融合了！"
确实，悬浮在祭坛上方的寒髓矿精己经变成完整的球形，内部龙凤纹路清晰可见。但红芍的破坏引发了连锁反应，冰室顶部开始崩塌！
"来不及了..."谢惊澜突然将楚明昭推向祭坛中央，"你去完成仪式...我挡住落石！"
"不！"楚明昭死死拽住他手腕上的束带，"要死一起死！"
谢惊澜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决绝，像是最后的告别。分开时，他一把扯断束带，将她推向祭坛："活下去！"
"谢惊澜——！"楚明昭撕心裂肺的喊声中，男人转身迎向崩塌的冰顶。就在这生死一线，小鹿残破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化作光幕暂时挡住了坠冰！
这宝贵的几秒间隙，楚明昭发疯般将双手按在祭坛上。凤凰纹与龙纹通过祭坛产生共鸣，寒髓矿精终于完全融合，爆发出夺目的金光！
光柱冲天而起，首接贯穿上方的假祭坛。红芍发出非人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迅速瓦解。而那些被血茧包裹的药灵族人则安然无恙，茧壳如雪花般消融。
楚明昭却顾不上这些，她跌跌撞撞地冲向谢惊澜。男人被压在冰块下，身下积了一大滩血。最可怕的是，他心口的寒髓印正在消散——连带着生命体征一起！
"不...不要..."楚明昭徒手挖开碎冰，将谢惊澜拖出来。男人面色灰白，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嘴角却挂着释然的笑。
"成...功了..."他气若游丝，"你...没事..."
"你闭嘴！"楚明昭边哭边撕下衣袖给他包扎，"你敢死试试！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谢惊澜艰难抬手，似乎想擦她的泪，却在中途无力垂下："可惜...看不到你...穿嫁衣的样子了..."
这句话让楚明昭彻底崩溃。她俯身抱住谢惊澜，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在他脸上。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她后颈的凤凰纹突然延展，如活物般覆盖两人相贴的肌肤！
金光流转中，楚明昭感到某种古老的力量在体内苏醒。她无意识吟诵起药灵族古语，每一个音节都让凤凰纹更加明亮。最后，她将自己的唇贴在谢惊澜冰凉的唇上，将那股温暖的力量渡了过去。
谢惊澜的身体猛地一震，心口即将消散的寒髓印突然稳定下来，变成淡金色的龙纹。他睁开眼，瞳孔中竟有金光流转："昭昭...你..."
楚明昭也惊呆了。她看向祭坛，只见上面的文字正在变化，最终组成一段预言："圣女泪，英雄血，唤醒远古契约。阴阳印，本同源，生死不离方见真缘。"
"原来如此..."谢惊澜虚弱地笑了，"不是遗忘...而是..."
"共生。"楚明昭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阴阳印记从来不是诅咒...是契约！"
谢惊澜尝试坐起来，却因伤势过重又倒回去。楚明昭连忙扶住他，却听上方传来"咔咔"的碎裂声——红芍虽然灰飞烟灭，但她引发的崩塌还在继续！
"得离开这里..."楚明昭架起谢惊澜，却不知该往哪走。这时，祭坛后方突然滑开一道暗门，露出向下的阶梯。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阶梯口，手中灯笼泛着温暖的黄光。
"沈...夫人？"楚明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慈祥的老妇人微微一笑："孩子们，回家吧。"
谢惊澜明显也认出了来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彻底陷入昏迷。楚明昭泪眼朦胧地看着沈夫人走近，突然注意到她腰间挂着半块玉佩——与母亲留下的那半块正好是一对！
"您到底是..."
沈夫人轻抚她的头发，眼神温柔而哀伤："来不及解释了，先救这小子要紧。"她递给楚明昭一个小瓷瓶，"给他服下，能暂保心脉。"
楚明昭连忙照做。药液入喉，谢惊澜的呼吸果然平稳了些。在沈夫人的帮助下，他们艰难地沿着阶梯下行。途中，楚明昭不断回头看向崩塌的冰室——小鹿的尸体还在那里...
"它会回来的。"沈夫人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雪见蓝是寒髓守护灵，不死不灭。"
阶梯尽头是个温暖的山洞，角落里摆着两张简易床铺，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楚明昭小心翼翼地将谢惊澜安置在床上，开始全面检查伤势。
"肋骨断了三根，右腿骨折，内出血..."她越检查心越沉，"寒毒虽然压制住了，但脏器损伤..."
沈夫人递来一盆热水："先清理伤口。我去煎药。"
楚明昭感激地点头，专心为谢惊澜处理伤势。当擦去血迹和冰碴，她才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最新的是肩背的箭伤和腿上的冰棱穿刺，旧伤更是数不胜数——左肋的刀疤，右腹的箭痕，心口最狰狞的那道...
每一道疤，都是为她而留。
"傻子..."楚明昭哽咽着为他包扎，眼泪又落下来。这次她注意到，每当泪滴碰到谢惊澜的皮肤，那里的伤口就会微微发光，愈合速度明显加快！
"药灵泪..."沈夫人端着药碗走来，见状轻叹，"果然只有圣女的眼泪能激活共生契约。"
楚明昭接过药碗，小心地喂谢惊澜服下："夫人，请告诉我真相...阴阳印记到底是什么？母亲又在哪里？"
沈夫人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眼神悠远："这是个很长的故事。简单来说，寒髓矿脉本是药灵族与谢家共同守护的秘密。十年前红芍叛变，导致矿脉失衡。你母亲不得己将矿精一分为二，化作你们身上的印记..."
"那记忆呢？为什么祭坛上说会遗忘？"
"因为最初的契约确实需要牺牲记忆。"沈夫人轻抚她的头发，"但你母亲的眼泪改写了契约...就像你今天做的那样。"
楚明昭心跳加速："所以...我们不会忘记彼此？"
"不仅不会忘..."沈夫人指向谢惊澜心口淡化的龙纹，"你们的生命己经通过契约相连。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这句话让楚明昭鼻子一酸。她低头轻吻谢惊澜的额头，突然被他无意识抓住手腕。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也本能地不愿她离开。
沈夫人微笑着退出山洞，留给他们独处空间。楚明昭蜷缩在谢惊澜身边，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终于抵挡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梦中，她回到十岁的那个雪夜。少年谢惊澜背着她蹚过冰河，鲜血在雪地上绘出长长的红痕。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推开他，而是紧紧回抱住那个颤抖的背影...
"别走..."谢惊澜沙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楚明昭睁眼，发现男人正半睁着眼看她，目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在。"她握住他的手，"永远都在。"
谢惊澜满足地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这次...不许再推开我了..."
"拉钩。"楚明昭伸出小指，像小时候那样勾住他的，"一百年不许变。"
洞外，雪峰之巅的光柱渐渐消散，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而属于他们的黎明，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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