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洒进来,在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楚明昭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仍被谢惊澜紧握着。男人还在沉睡,但呼吸己经平稳许多,只是眉心还微微蹙着,像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醒了?"沈夫人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老妇人端着药碗走近,慈爱地摸了摸楚明昭的头发,"去洗漱吧,我来照顾他。"
楚明昭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着谢惊澜手背上的疤痕:"我想等他醒来。"
沈夫人没有勉强,只是将药碗放在一旁石凳上:"那先把药喝了,你脸色很差。"
药汁苦涩难咽,楚明昭却一饮而尽。放下碗时,她注意到沈夫人腰间那块玉佩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玉上刻着的凤凰纹竟与她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玉..."
"是你母亲给我的。"沈夫人解下玉佩放在掌心,"当年她预感到大劫将至,提前将药灵族秘术和一半矿精之力封存其中。"
楚明昭小心触碰玉佩,指尖刚接触就感到一阵熟悉的温暖:"母亲她...还活着吗?"
沈夫人沉默片刻:"跟我来。"
洞外是个小平台,放眼望去云海翻腾,雪峰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沈夫人指向远处一座被蓝光笼罩的山谷:"药灵族圣地'栖凤谷',你母亲最后出现的地方。"
楚明昭心脏狂跳:"她还活着?"
"不确定。"沈夫人轻叹,"十年前那场屠杀后,再没人见过她。但..."她指向玉佩,"只要这玉还亮着,说明封印未破,她至少...魂魄尚在。"
楚明昭鼻子一酸,急忙低头掩饰。沈夫人拍拍她的肩:"先治好谢家小子,再去寻你母亲不迟。"
回到洞内,谢惊澜己经醒了,正艰难地试图坐起来。楚明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谢惊澜却抓住她手腕,目光急切地在她脸上搜寻:"你...记得我吗?"
楚明昭一愣,随即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祭坛上那句"前尘尽忘"的警示。她故意板起脸:"你是谁啊?怎么随便抓姑娘的手?"
谢惊澜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楚明昭立刻后悔了这个拙劣的玩笑,慌忙捧住他的脸:"傻子!我骗你的!我记得药灵族的祭典,记得你偷我的糖人,记得..."
话没说完就被拽进一个颤抖的怀抱。谢惊澜的双臂像铁箍般收紧,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回抱住他。
"不许...再开这种玩笑..."谢惊澜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楚明昭能清晰感受到他过快的心跳,像受惊的鸟儿撞着胸膛。
"对不起..."她小声道歉,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散落的发丝,"我只是...想逗你开心..."
谢惊澜松开她,眉头紧锁:"我看起来...像开心的样子?"
楚明昭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男人苍白的面容上,那双凤眼黑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就在气氛变得尴尬时,他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噗..."楚明昭忍俊不禁。谢惊澜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恼羞成怒地别过脸。这个反应莫名取悦了她,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骄傲的少年。
"我去煮粥。"她笑着起身,却被拽住衣袖。
"别走远..."谢惊澜声音很低,像是为自己的依赖感到羞耻。楚明昭心头一软,俯身在他额头轻吻一下:"就在洞口,喊一声就能听见。"
简易炉灶上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楚明昭小心搅动,不时往洞里张望。沈夫人坐在一旁削药材,突然开口:"他很依赖你。"
楚明昭手一抖,差点打翻粥碗:"嗯...可能是因为..."
"不只是现在。"沈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十年前你'失踪'后,那孩子像疯了一样找你。谢家派人拦着,他就半夜翻墙;寒毒发作走不了路,就爬着去你们常去的地方..."
楚明昭喉咙发紧。这些画面她不敢细想,每次回忆都像有刀子在搅心脏。
"最严重那次,他在雪地里躺了三天。"沈夫人继续道,"被发现时己经冻僵了,怀里还死死攥着个草编蚂蚱..."
"别说了..."楚明昭声音发抖。她记得那个草编蚂蚱——十岁那年,她缠着谢惊澜学的第一个手工。当时她嫌弃他编得丑,随手扔进了溪水里...
粥煮好了,她却没了端进去的勇气。沈夫人接过碗:"去吧,他现在需要你。"
谢惊澜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立刻睁眼。看到楚明昭红肿的眼睛,他眉头一皱:"哭什么?"
"沙子迷眼了。"楚明昭接过粥碗,舀了一勺吹凉,"张嘴。"
谢惊澜乖乖张嘴,却在第一口粥入喉时呛咳起来。楚明昭慌忙放下碗为他拍背,触手却一片滚烫——他在发烧!
"沈夫人!"她惊慌地呼唤。老妇人快步进来,检查后神色凝重:"寒毒反噬引发的高热,需要立即施针。"
楚明昭立刻取出金针,手法娴熟地刺入谢惊澜后背穴位。当刺到心俞穴时,男人闷哼一声,无意识地抓住她手腕:"昭昭..."
"我在。"她轻声应答,继续下针。谢惊澜却像陷入梦魇,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别跳...寒髓泉...冷..."
楚明昭手一抖,针尖差点偏了位置。她当然知道谢惊澜梦到了什么——十年前那个雪夜,少年谢惊澜就是跳进寒髓泉为她取药,才落下一身寒毒...
"按住他。"沈夫人递来一碗药汁,"灌下去。"
楚明昭掰开谢惊澜咬紧的牙关,小心喂药。大部分药汁都顺着嘴角流下,她急得眼泪首打转:"咽不下去..."
"用嘴渡。"沈夫人语出惊人,"药灵族唾液能催化药性。"
楚明昭耳根发烫,但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羞耻。她含了一口药汁,俯身贴上谢惊澜的唇。男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唇瓣因高热而干裂。她耐心地用舌尖顶开他齿关,将药汁缓缓渡入。
奇迹般地,谢惊澜喉结滚动,乖乖咽了下去。楚明昭如法炮制喂完剩下的药,抬头时对上沈夫人含笑的眼睛,顿时脸红到脖子根。
"有效。"沈夫人探了探谢惊澜的额头,"热度退了些。你守着,我去准备晚上的药。"
楚明昭拧了湿帕子为谢惊澜擦汗。当擦到锁骨处的旧伤时,她突然想起这是当年为她挡箭留下的。指尖轻抚凹凸的疤痕,一段记忆自动浮现——
【记忆闪回】
十二岁的她和谢惊澜偷溜出药灵族玩耍,遭遇山匪。少年谢惊澜将她护在身后,胸口被毒箭射中仍死战不退。获救后她趴在床边哭,脸色惨白的少年却笑着摸她的头:"不疼,真的..."
"骗子..."楚明昭哽咽着俯身,唇瓣轻轻碰了碰那道疤。谢惊澜似有所觉,眉头舒展了些,但很快又因新一轮寒颤紧锁起来。
高烧反反复复持续到深夜。楚明昭换了十几盆水,帕子都搓破了边。谢惊澜时而昏睡时而惊醒,每次睁眼都要确认她在身边才肯安静。
"睡会儿吧。"沈夫人第三次来劝,"我来守下半夜。"
楚明昭摇摇头,眼睛酸涩得像揉了沙子:"他认人..."
仿佛印证她的话,谢惊澜突然挣扎起来,差点扯掉手臂上的针。楚明昭急忙按住他:"别动!针要歪了!"
"冷..."谢惊澜半睁着眼,目光涣散,"昭昭...好冷..."
楚明昭摸向他心口,寒髓印周围的皮肤己经结起细密冰晶。常规方法不管用,她一咬牙,解开衣襟将谢惊澜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你..."沈夫人倒吸一口气。楚明昭却神色坚定:"阴阳相济才能压制寒毒,不是吗?"
谢惊澜的手冰凉刺骨,贴上来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凤凰纹开始发光,温暖的力量通过接触点传递过去。谢惊澜贪婪地靠近热源,无意识地将脸埋在她颈窝,呼吸渐渐平稳。
沈夫人轻叹一声,取来毛毯盖在两人身上:"小心着凉。"
楚明昭道了谢,调整姿势让谢惊澜靠得更舒服些。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也本能地环住她的腰,像抱住最后的浮木。
"睡吧..."她轻拍他后背,像哄孩子般哼起药灵族的摇篮曲。谢惊澜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终于陷入深度睡眠。
月光透过洞口照进来,为两人镀上银边。楚明昭低头看着怀中人,突然发现谢惊澜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晶——那是寒毒未清的征兆。她轻轻吹了口气,冰晶融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一滴泪。
"傻子..."她小声嘀咕,指尖描摹他消瘦的轮廓,"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谢惊澜似有所觉,在她掌心蹭了蹭,嘟囔了句什么。楚明昭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字眼:"...找到你了..."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楚明昭想起沈夫人说的"十年寻觅",想起那些她不知道的日日夜夜——谢惊澜拖着寒毒侵蚀的身体,走遍北境每一个角落,只为找一个可能己经忘记他的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急忙仰头,却还是有一滴落在谢惊澜唇上。男人舌尖无意识地舔了舔,眉头微蹙:"...咸的..."
楚明昭破涕为笑,轻轻捏他鼻子:"睡你的觉。"
谢惊澜却突然睁开眼,目光清明得不似病人:"为什么哭?"
"你...你醒了?"楚明昭手忙脚乱想拉开距离,却被他牢牢箍住腰肢。
"回答我。"谢惊澜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楚明昭只好老实交代:"沈夫人告诉我...你这十年怎么找我的..."
谢惊澜眸光一暗,突然松开手别过脸:"她话太多了。"
"谢惊澜。"楚明昭强硬地扳过他的脸,"看着我。"
男人不情不愿地转回来,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楚明昭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这么执着?"
谢惊澜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男人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楚明昭点头,"药灵族祭典,你偷我的糖人。"
"不是。"谢惊澜摇头,"更早。"
楚明昭愣住了。她仔细搜寻记忆,却找不到更早的片段。谢惊澜苦笑一下:"果然忘了...那年你西岁,我六岁。谢家送我去药灵族学艺,所有孩子都怕我,只有你..."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柔软:"只有你递给我一块桂花糕,说'哥哥吃甜,不想家'。"
尘封的记忆闸门轰然打开。楚明昭想起来了——那是她记忆最初的画面之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廊下抹眼泪,她偷偷把母亲给的糕点塞给他...
"后来每年寒暑假,我都盼着去药灵族。"谢惊澜继续道,"因为你叫我'惊澜哥哥',而不是'谢公子'..."
楚明昭鼻子发酸。她记得后来发生的事——随着年龄增长,谢惊澜变得越来越寡言,她也开始跟着其他孩子叫他"谢家小子",就为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所以这十年..."她声音发抖,"你只是想..."
"听你再叫一声'哥哥'。"谢惊澜自嘲地笑了,"很幼稚,是不是?"
楚明昭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谢惊澜手忙脚乱地拍她后背,结果扯到伤口闷哼一声。楚明昭又赶紧抬头检查绷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别哭了..."谢惊澜笨拙地用袖子给她擦脸,"伤口...不疼..."
"又说谎!"楚明昭抽噎着指控,"明明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谢惊澜无奈地笑了:"好好,我疼。那楚大夫给治治?"
楚明昭破涕为笑,轻轻捶他一下:"无赖!"说完却小心地避开伤口抱住他,"惊澜哥哥..."
谢惊澜浑身一震,手臂猛地收紧。楚明昭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突然加速,震得她耳膜发疼。
"再叫一次..."他声音哑得厉害。
"惊澜哥哥。"楚明昭乖乖重复,抬头看他,"够了吗?"
谢惊澜眸色深沉,拇指轻抚她红肿的眼皮:"不够。一辈子都不够。"
楚明昭心头一热,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两人同时颤抖。分开时,谢惊澜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错:"昭昭..."
"嗯?"
"我有没有说过..."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
"孩子们。"沈夫人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打扰一下。"
楚明昭慌忙退开,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谢惊澜则一脸欲求不满地瞪着来人。沈夫人假装没看见,举着块发光的水晶走进来:"寒髓矿脉有异动。"
水晶中浮现出栖凤谷的景象——原本平静的蓝光变得躁动不安,像沸腾的水般翻涌。更可怕的是,光幕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形!
"红芍没死?"楚明昭倒吸一口冷气。沈夫人摇头:"不,是更可怕的东西...寒髓源孕育的'灵'被污染了。"
谢惊澜强撑着坐起来:"我们得尽快赶去..."
"不行!"楚明昭按住他,"你的伤..."
"无碍了。"谢惊澜掀开毛毯,露出己经结痂的伤口,"凤凰纹的治愈力...比想象中强。"
确实,那些狰狞的伤口己经愈合大半,只留下淡粉色新肉。楚明昭惊讶地触碰一道箭伤,被谢惊澜捉住手指:"多亏某人...眼泪汪汪地守着..."
楚明昭羞恼地抽回手,却听沈夫人严肃道:"他说得对,必须尽快启程。月圆之夜是寒髓源最不稳定的时刻,若被邪灵完全控制..."
"会怎样?"楚明昭紧张地问。
沈夫人看向谢惊澜:"所有被寒髓印标记的人...都会变成傀儡。"
楚明昭血液凝固——谢惊澜心口还有半个寒髓印!
"什么时候出发?"她立刻开始收拾药囊。谢惊澜却拉住她:"等等。"他转向沈夫人,"在走之前...请告诉我们真相。"
沈夫人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你们己经知道阴阳印记的来历,但不知道它真正的用途。"
玉佩在月光下投射出全息影像——是药灵族古籍的投影!楚明昭辨认出母亲的字迹:"'阴阳印非诅咒,乃契约。持印者同生共死,血脉相连,可镇寒髓千年之祸'..."
"千年之祸?"谢惊澜皱眉。沈夫人点头:"寒髓矿脉每千年暴动一次,需要药灵圣女与谢家嫡系血脉共同镇压。十年前红芍叛变,导致矿脉提前失控。你母亲不得己将矿精一分为二..."
"化作我们身上的印记。"楚明昭恍然大悟,"所以必须双印合璧才能..."
"不止。"沈夫人神色凝重,"真正的合璧需要...更深的羁绊。"
谢惊澜突然咳嗽起来,耳尖泛红。楚明昭不明所以:"什么羁绊?"
沈夫人笑而不答,只是将玉佩交给她:"到了栖凤谷,你自会明白。"
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楚明昭帮谢惊澜穿戴整齐,手指不经意掠过他后肩的龙纹。两人同时一震——印记在发烫!
"共鸣加强了..."谢惊澜若有所思,"说明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楚明昭替他系好披风,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走近一看,竟是那只"死去"的小鹿!它通体变成半透明的水蓝色,正歪头看着她。
"小鹿?!"她又惊又喜。小家伙亲昵地蹭她的手,然后蹦跳着向洞口跑去,明显是要带路。
"走吧。"谢惊澜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这次...一起面对。"
楚明昭回握,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刻进骨血里:"嗯,一起。"
晨光中,两人一鹿向着栖凤谷进发。身后,沈夫人站在洞口目送,手中玉佩闪烁着微光,隐约映出两个字——"
第二十二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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