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岐山，九龙壁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楚明昭深吸一口气，人间熟悉的草木气息钻入鼻腔，却让她感到一丝陌生——龙宫一行后，她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
"能闻到三里外的野姜花？"谢惊澜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调侃。
楚明昭转头，阳光正好洒在他的侧脸上。实体化的谢惊澜比灵体状态更加鲜活生动，金色龙角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清晰可见。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猛地收回。
"怎么了？"谢惊澜捉住她退缩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你...真的变了。"楚明昭声音发紧。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指腹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与真实的武将毫无二致。
谢惊澜低笑一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有心跳，有温度，连痛觉都分毫不差。"他忽然皱眉，"就是这身铠甲有些硌人。"
楚明昭这才注意到他仍穿着龙宫中的金色战甲。甲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与山间景致格格不入。她抿嘴一笑："堂堂'惊澜卫'，总不能穿着这身进城。"
"确实不妥。"谢惊澜松开她的手，指尖在胸前轻点。金光流转间，战甲化作一袭靛青色长衫，唯有腰间一条金纹束带暗示着不凡身份。"这样如何？"
楚明昭上下打量，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常服打扮的谢惊澜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倒像个翩翩贵公子。只是那对小巧金角仍显眼地立在额前，惹得她忍不住伸手触碰。
指尖刚碰到龙角，谢惊澜突然浑身一颤，耳尖瞬间泛红。楚明昭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我弄疼你了？"
"龙角...很敏感。"谢惊澜声音沙哑，别过脸去，"尤其是被血脉相连的人触碰。"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楚明昭绞着衣袖，想起太子说过谢惊澜是龙皇神魂所化，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确实血脉相连。
"先离开这里。"谢惊澜率先打破沉默，"镜无月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搜寻。"
他转身时，一缕黑发从束带中滑落，垂在颈侧。楚明昭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拢好，指尖不经意擦过后颈皮肤，两人同时僵住。
"我、我们走哪条路？"楚明昭慌忙后退半步，耳根发烫。
谢惊澜轻咳一声："先去山脚的清水镇。我在那儿有个落脚处。"
下山的小径被晨露打湿，略显泥泞。楚明昭走在前头，忽然发现自己的靴子竟不沾半点泥土——每一步落下，都有细微金光在鞋底流转，将污浊隔绝在外。
"龙皇祝福。"谢惊澜看出她的疑惑，"你现在能无意识地操控龙气了。"
楚明昭试着集中注意力，掌心渐渐浮现出一层金色光晕。她朝路旁一块山石轻轻一挥，"咔嚓"一声，岩石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收着点力。"谢惊澜笑着按住她的手腕，"你现在一拳能打穿城墙。"
他手掌的温度让楚明昭心头微颤。曾几何时，谢惊澜作为灵体触碰她时只有微凉的能量波动，如今却能真切地传递体温与力度。这种变化让她既欣喜又惶恐。
"我该怎么控制？"她小声问。
谢惊澜绕到她身后，双手轻搭在她肩头："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龙气流动。"
他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松木清香。楚明昭睫毛轻颤，努力集中精神。黑暗中，她看到自己经脉中流淌着金色溪流，时而温顺如春水，时而汹涌似怒涛。
"试着引导它们汇向丹田。"谢惊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右手顺着她手臂缓缓下滑，最终停在腕间命门穴，"就是这里。"
楚明昭浑身一激灵。他的指尖正按在脉搏最敏感处，每一次心跳都无所遁形。金色溪流随着他的指引缓缓归入气海，躁动的力量逐渐平息。
"很好。"谢惊澜赞许道，却未立即松手，"再试着将一丝龙气引向双目。"
楚明昭依言而行。再睁眼时，世界变得截然不同——她能看到空气中飘荡的银色光点，远处树梢鸟雀体内的气血流动，甚至谢惊澜周身环绕的金红气场。
"这是..."
"龙瞳。"谢惊澜终于放开她，退后两步让她看清全貌，"能观气运，辨真伪，甚至预判危险。"
阳光穿过林隙，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光晕。楚明昭突然发现他胸口有一团模糊的黑影，与金光纠缠不休。
"你受伤了？"她急切地上前，手指无意识地扯开他的衣领。
谢惊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是袁不疑那击留下的暗伤。灵体受损不比肉身，恢复需要时日。"
楚明昭盯着那片阴影，心脏揪紧。若不是为了保护她，谢惊澜不会...指尖传来有力的心跳，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揪着人家衣襟，昭昭惊澜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昭昭惊澜最新章节随便看！连忙松手。
"我没事。"谢惊澜整理衣领，忽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树林深处传来窸窣声响。楚明昭本能地挡在谢惊澜身前，龙鳞若隐若现。一只灰兔窜出草丛，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又飞快逃开。
"放松。"谢惊澜轻笑，手指抚过她绷紧的后颈，"龙瞳初开时容易过度警惕。"
他指腹的温度让那片皮肤阵阵发麻。楚明昭深吸一口气，鳞片缓缓消退："我还不适应这些能力。"
"慢慢来。"谢惊澜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前面就是清水镇。"
镇子不大，青石板路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谢惊澜带着她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在一间挂着"金鳞阁"匾额的书画铺前停下。
"东家回来了！"柜台后的老者惊喜抬头，却在看到谢惊澜的龙角时瞪大眼睛，"您这是..."
"老周，备两套常服。"谢惊澜递去一块玉牌，"再准备些吃食。"
老者会意地点头，目光扫过楚明昭时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收敛："姑娘请随我来。"
内室陈设雅致，熏香袅袅。楚明昭换上一袭鹅黄襦裙，对镜自照时发现额间龙纹若隐若现。她试着用刘海遮掩，龙纹却像有意识般微微发光。
"别费力气了。"谢惊澜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龙皇印记藏不住的。"
他转出来时己换上墨蓝色首裰，龙角不知用什么法子隐去了，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见楚明昭盯着自己额头，他解释道："小幻术而己，骗不过道行高的人。"
老周端来食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蟹黄包和杏仁茶。楚明昭咬下一口，鲜香在舌尖??开，这才惊觉自己饥肠辘辘。
"慢点吃。"谢惊澜递过帕子，自然地擦去她嘴角的油渍，"龙宫一昼夜，人间己三天。你太久未进食了。"
楚明昭怔住。三天？那楚府现在...
"放心，我派人盯着楚家。"谢惊澜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袁不疑'死后'，钦天监乱作一团。镜无月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新宿主。"
"你怎么知道这些？"
谢惊澜唇角微扬："惊澜卫可不只我一人。"
老周适时呈上一封密信。谢惊澜拆开浏览，眉头渐渐蹙起："有意思。新任钦天监监正今早刚上任，是礼部侍郎举荐的。"
"谁？"
"你二叔的连襟。"
楚明昭捏紧了筷子。楚家二房果然与镜无月有勾结！她忽然想起什么："我父亲...楚老爷的遗体失踪，他们会不会..."
"正等着你自投罗网呢。"谢惊澜冷笑，"楚府现在布满眼线，就等'妖女'现身。"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谢惊澜示意老周出去查看，不多时老者匆匆返回，手里捏着一张刚贴出的告示。
"通缉令。"老周面色凝重，"画的是姑娘。"
楚明昭接过告示，上面赫然是自己的画像，罪名是"弑父夺宝，勾结妖邪"。落款除了钦天监大印，还盖着刑部的朱砂印。
"动作真快。"她冷笑，指尖无意识地在纸上灼出焦痕。
谢惊澜按住她发抖的手："愤怒会加速龙气消耗。"他转向老周，"备马车，我们今夜启程。"
"去哪？"楚明昭问。
"京城。"谢惊澜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况且..."他指尖轻点通缉令上的一行小字，"他们要三日后在午门'公开处决同党'，这摆明是引你现身的陷阱。"
楚明昭心头一紧："同党？是谁？"
"不管是谁，镜无月算准了你不会坐视不理。"谢惊澜忽然贴近，在她耳边低语，"但这次，我们要反客为主。"
他呼吸间的热度让楚明昭耳根发烫。曾经那个任人宰割的楚家女己经死在龙宫大殿，现在的她鳞爪初成，是时候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尝尝龙怒的滋味了。
暮色渐沉时，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出清水镇。车厢里，楚明昭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开口："谢惊澜。"
"嗯？"
"如果...如果最终要在我生父和养父之间做选择..."
谢惊澜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车到山前必有路。在那之前，我们先让镜无月付出代价。"
马车碾过官道的石子，颠簸中楚明昭不自觉地靠向谢惊澜。他没有躲开，反而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夜色彻底笼罩西野时，楚明昭在规律的蹄声中昏昏欲睡，朦胧间感觉有人轻轻将她的头按在肩上，又细心地为她披上外袍。
"睡吧。"谢惊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京城还有三个时辰。"
楚明昭陷入黑甜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的肩膀，比想象中要坚实得多。
第七十一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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