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站的暴雨预警在傍晚六点发布，姜见微看了眼实验田里刚移栽的幼苗，咬牙打开了补光灯。紫色茎秆在狂风中摇曳，雨棚的塑料布发出不堪重负的"哗啦"声。
"姜学姐！"农学班的学妹撑着伞冲过来，"值班室说雷电可能击穿电路，让我们......"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下，整个实验区陷入黑暗。
姜见微摸出手机照明，冷光映出满地狼藉——三株突变体幼苗己经被风雨掀翻，根系在泥水中。她跪下来抢救时，冰凉的雨水顺着后颈灌进衣领，激起一阵战栗。
"别动。"熟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徐砚舟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上。他单手撑着伞，另只手握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她沾满泥浆的小腿，"电路抢修要两小时。"
姜见微刚要开口，就被兜头罩了件雨衣。徐砚舟的体温残留在内衬里，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他蹲下来帮她系扣子时，手指在领口停顿了两秒，最终只是把兜帽往下拉了拉："旅游管理班在测暴雨疏散路线......刚好路过。"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他湿透的衬衫——左胸口袋别着农大颁发的"实验田特别助理"证，塑料封套里还夹着张皱巴巴的便签：「3号田浇水时间表」。
"拿着。"徐砚舟把手电塞给她，自己冲进雨幕。姜见微看着他在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突然想起什么，扑向工具架抽出两根荧光棒——去年导游实践课时发的，她一首留着。
折亮的荧光棒插在田垄两侧，幽蓝的光晕中，徐砚舟的背影如同剪影。他正用身体挡住风口，徒手固定被吹散的防雨布。姜见微举伞冲过去时，听见他在念叨："......西南角支架要加固，东侧排水沟......"
雨声吞没了后半句。一道惊雷炸响，徐砚舟突然转身将她扑倒。姜见微的后背陷入泥泞，眼前是他近在咫尺的睫毛，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她脸上。
"避雷针。"他喘着气解释，"田里那个是附近最高点......"
姜见微这才发现他右臂有道血痕，像是被金属划伤的。她挣扎着要查看，却被更紧地按住："别动，雷暴还没过。"
两人僵持在泥水里，呼吸交错。姜见微数到第七次心跳时，徐砚舟突然说："其实没有测路线这回事。"
"什么？"
"我看了气象APP。"他的声音闷在雨声里，"你昨天刚移栽的突变体最怕涝......"
姜见微的指尖触到他湿透的衣袋——里面硬邦邦的，是卷防水绷带和便携式除湿剂。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号称"刚好路过"的人，连急救用品都备齐了。
"傻子......"她抬手擦他脸上的雨水，却越擦越湿。徐砚舟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胸前，掌下传来急促有力的震动。不知是谁先动的，等姜见微回过神，他们己经跌跌撞撞挪到工具棚下。
徐砚舟拧亮应急灯，暖黄的光照亮一方干燥。他单膝跪地给她包扎不知何时划破的脚踝，动作轻得像对待那些幼苗。姜见微看着他发顶的水珠滚落，突然问："如果没遇见我，你现在会在哪？"
"图书馆背导游词吧。"徐砚舟头也不抬，"或者在电影院看《星际穿越》第18遍。"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但肯定没现在开心。"
雨棚突然被狂风掀起一角，雨水倾泻而入。徐砚舟条件反射般抱住她转身，自己的后背瞬间湿透。姜见微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见带着笑意的气音："看，连暴雨都想证明我在撒谎......"
远处传来供电恢复的嗡鸣。补光灯次第亮起，紫色幼苗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徐砚舟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像星星坠入她掌心。
"测完了。"姜见微突然说。
"什么？"
"你的暴雨疏散路线。"她指向两人交握的手，"终点站在这里。"
徐砚舟的瞳孔微微扩大。他低头从泥水里捞起个东西——被冲走的"3号实验田"标识牌，现在沾满泥浆，却依稀可见新刻的痕迹：在原本的编号下方，多了行小字：「兼徐砚舟心脏保护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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