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徐临岳亲自开车送儿子去新学校。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徐砚舟的手心还是冰凉。
"到了。"父亲停在一座铁艺大门前。
徐砚舟站在市职业技术学院的大门前，手指无意识地着书包带。铁艺大门上的鎏金校名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刺得他眼睛发酸。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父亲徐临岳拍了拍他的后背，力道大得让他往前踉跄了一步。
保安厅里弥漫着茶叶蛋和包子混合的气味。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保安正就着搪瓷缸里的热茶吃早饭，见到他们进来，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转学生？"保安的目光在徐砚舟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转向徐临岳。
"对，这是我儿子徐砚舟。"父亲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材料，"转学手续都办好了，今天来报到。"
保安接过材料，眯起眼睛逐页检查。徐砚舟趁机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墙上贴满了各种通知和值班表，角落里堆着几把黑伞，伞尖还滴着水。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口的一张大幅表格，上面列着几个专业名称：烹饪、农业、服装、机械、电子电工、旅游管理。
"职校还要选专业？"徐砚舟脱口而出。
保安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同学，我们学校跟普通高中不一样。除了文化课，每个学生都要学一门专业技能。"他指了指那张表格，"看看，对哪个感兴趣？"
徐砚舟盯着那张表格，喉咙发紧。在一中，他的未来清晰明了——重点班、高考、985大学。而现在，这些陌生的专业名称像是一道道岔路，每一条都通向未知的方向。
"小砚，"父亲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选个你感兴趣的。"
徐砚舟咬了咬下唇。烹饪？他连煎蛋都会糊。农业？他对植物的认知仅限于小区绿化带。服装设计？他连自己的袜子都配不对颜色。
"快点，我还要赶去公司。"父亲看了看手表。
保安递过来一支圆珠笔："不急，慢慢想。上周有个孩子想了半小时才决定。"
徐砚舟接过笔，手心己经沁出汗来。笔杆上印着"市职业技术学院欢迎您"的字样，己经被磨得有些模糊。他抬头再次看向那张表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最后一个选项上——旅游管理。
至少这个听起来没那么技术性。而且...如果将来真的做导游，说不定能离开这座城市，走得远远的。
"就...旅游管理吧。"徐砚舟小声说，在对应栏里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在纸上划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命运的书写。
"旅游管理班在三楼东边。"保安撕下一张纸条递给他，"这是班级和座位号。王老师会带你去教室。"
徐临岳接过纸条看了看，然后塞进儿子手里："我晚上六点来接你。"
"你不跟我去教室？"徐砚舟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你都多大了？"父亲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徐砚舟鼻子一酸，"好好上课，晚上告诉我新学校怎么样。"
父亲转身离开时，徐砚舟注意到他的西装后领有一处明显的褶皱——大概是早上匆忙出门没来得及熨平。这个细节莫名让他心头一软。
"同学，"保安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把这张表填一下，然后我带你去领教材和校服。"
徐砚舟低头开始填写个人信息表。姓名、年龄、原学校...写到"转学原因"一栏时，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不适应原校学习环境。」他最终这样写道，没有提及那段持续不到一个月的初恋。
徐砚舟独自站在教学楼前，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女生正在背书。初春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树枝，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蓝白校服，但站姿格外挺拔，马尾辫随着背诵的节奏轻轻晃动。
"姜见微，早读要开始了！"远处有人喊道。
女生合上书本抬头应了一声。那一瞬间，徐砚舟看清了她的脸——白皙的皮肤，明亮的杏眼，还有笑起来时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姜见微。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然后转身走向教学楼。不知为何，那个女生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寒冬过后第一缕带着花香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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