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州都督府，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一场精心准备的告别宴会，正在正厅举行。
主宾，自然是即将离去的朝廷钦差，中书舍人马周。
李恪依旧是一身合体的都督常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惜别之情。
频频举杯，言辞恳切，与马周以及其随行官员推杯换盏，气氛看似热烈而融洽。
陈平之、魏征风等恪州核心官员作陪，一个个也都表现得恭敬有加，对天使的离去表达着依依不舍之情。
然而，在这觥筹交错、笑语晏晏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暗流。
李恪心中明镜似的，这几日马周看似随意的视察和各种巧遇，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这位精明的钦差，必然动用了各种手段进行私下探访。
虽然核心机密区域都己严密封锁，情报系统也进行了反向干扰和伪装……
但以马周的敏锐，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马周究竟发现了多少？
以及，他会如何将这些发现（或者说猜测）融入到李世民的意图中，来对自己进行最后的敲打或试探？
而马周，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这几日的私下探访，让他窥见了恪州那完美表象之下的冰山一角。
那隐藏的实力和惊人的组织力，让他至今想起来都脊背发凉。
眼前这位年轻的吴王殿下，在他眼中，己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有才干的皇子。
而是一头蛰伏在南疆、积蓄着恐怖力量的潜龙！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将自己发现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禀报给长安那位雄猜之主，将会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
是立刻调集大军南下，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头可能失控的猛虎扼杀在摇篮之中？
还是……采取更怀柔、更隐秘的方式？
无论哪种结果，都可能引发剧烈的动荡。
因此，他今晚的任务，不仅仅是告别。
更是要小心翼翼地，将陛下的“恩威并施”之意，用一种既能敲打、又不过分刺激的方式，传达给这位深不可测的吴王殿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马周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却变得深邃了些。
他看向李恪，语气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殿下，马周奉旨前来，叨扰多日，深感殿下与恪州诸位大人盛情。明日，马周便要启程返回长安复命了。”
李恪连忙放下酒杯，脸上露出真挚的惋惜之色：
“天使大人何出此言？您代表陛下而来，乃是恪州上下的荣幸！”
“恪恨不得能将天使大人多留些时日，聆听教诲，以弥补恪在治理地方上的诸多不足。天使大人此去，恪心中实有万分不舍！”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将马周当成了良师益友。
马周微笑着摆了摆手：“殿下言重了。周此行亲眼得见殿下在岭南开创之伟业，心中唯有敬佩。”
“殿下以弱冠之龄，深入蛮荒，平定匪患，安抚流民，开辟商路，造福一方。此等功绩，实乃我大唐宗室之楷模！”
“待周回京之后，定当将殿下的功绩，以及恪州的真实情况，详细禀明陛下。”
他先是高度肯定了李恪的功绩，言辞恳切，仿佛真的是在赞赏。
李恪连忙惶恐地起身，拱手道：“天使大人谬赞！恪愧不敢当！”
“恪所做一切，皆乃陛下天恩浩荡，朝廷威严所致，恪不过是勉力执行罢了，大唐：开局被贬，我反手狂建帝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唐：开局被贬，我反手狂建帝国最新章节随便看！何功之有？”
“若无陛下圣明，恪纵有天大本事，也断无可能在岭南立足！这一切荣耀，皆归于陛下！”
再次将功劳完美地推给了李世民，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马周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李恪的谦逊和忠诚非常受用。
他示意李恪坐下，然后话锋，在不经意间，轻轻一转：
“殿下能有此心，陛下定然欣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临行前，陛下其实还有几句口谕，让马周私下转达给殿下。”
来了！
李恪心中一凛，脸上却露出更加恭敬和期待的神色：
“请天使大人示下！恪洗耳恭听！”
马周目光扫视了一下左右，虽然是在宴会之上，但他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营造出一种私下密谈的氛围：
“陛下说，殿下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将恪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马周的目光落在李恪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陛下对殿下在岭南的成就，是十分欣慰和赞赏的。”
“陛下希望殿下，能继续殚精竭虑，为国镇守南疆，将这蛮荒之地，真正变成我大唐的沃土，为朝廷分忧。”
这番话，是标准的“糖衣”，先给足了肯定和鼓励。
李恪立刻激动地回应：“请天使大人转告陛下！恪定不负陛下厚望！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只要恪还有一口气在，定保南疆无虞，为陛下守好这大唐的南大门！”
“嗯。”
马周点了点头，随后话语中的“炮弹”开始显露：
“不过……陛下也提到，朝中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他故作沉吟，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有人说，殿下在恪州似乎过于锐意进取了些。”
“筑城设州，任命官吏，发行票引……这些举动，虽然殿下解释是情有可原，但也确实容易引人非议。”
“陛下宽仁，体谅殿下在岭南的难处，并未深究。但陛下也希望殿下明白，凡事……过犹不及。”
马周的语气十分温和，但话中的警告意味却十分明显。
“身为大唐藩王，恪守臣节，遵循朝廷法度，方是长久之道。”
“有些事情，还是应当先奏请朝廷，获得允准之后再行实施，方能杜绝悠悠众口，也让陛下更加放心。”
这番话，点出了李恪的逾矩行为，暗示朝廷己经有所耳闻。
并明确提出了警告，希望李恪有所收敛，凡事要先请示汇报。
李恪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惶恐和惭愧的神色。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长安的方向深深一揖：
“恪知罪！陛下教诲，金玉良言，恪必定铭记在心，时刻反省！”
“恪初至岭南，急于求成，加之年轻识浅，考虑不周，确实在一些事情上操之过急，有失分寸，以致引来非议，让陛下忧心，实乃恪之大罪！”
他语气沉痛，仿佛真的在深刻反省：
“请天使大人转告陛下，恪日后行事，定当三思而后行，凡重大事务，必先奏请朝廷，绝不敢再擅作主张！定当恪守臣子本分，唯陛下之命是从！”
他的认错态度之诚恳，反应之迅速，让马周都差点以为，眼前这人是真的被自己点醒，幡然悔悟了。
但马周心中清楚，这恐怕依然是表演。
不过，李恪愿意演下去，愿意在表面上做出让步，这本身也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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