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后院
“陛下，内阁申时行己到殿外候旨。”张诚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宣！”万历皇帝朱翊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声音略显疲惫。
申时行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大殿，行礼道：“臣申时行，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张居正的事情，爱卿怎么看？”
申时行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道：“回陛下，张居正辅佐陛下十年，功勋卓著，然其专权擅政，亦犯下大错。臣以为，当秉公处理，既要肯定其功绩，也要惩戒其过失，以正朝纲。”
朱翊钧点点头，申时行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张居正的功过，朝中早有定论，关键是如何平衡各方势力，维护自己的皇权。
“传旨，朕要亲自去张府吊唁。”朱翊钧突然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申时行。
申时行一愣，随即明白这是皇帝的权宜之计，既是为了笼络人心，也是为了稳定局势。他连忙应道：“臣遵旨。”
张府。
灵堂内，白幡招展，哀乐低回。张居正的灵柩静静地停放在正中央，上面覆盖着白布。
朱翊钧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进灵堂。他走到灵柩前，看着上面覆盖的白布，心中百感交集。
“掀开。”朱翊钧轻声说道。
侍从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露出张居正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曾经意气风发，权倾朝野的首辅，如今却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苍白，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朱翊钧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他想起两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万历八年，那场罕见的大雪，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那一年，他只有十八岁，刚刚亲政不久，对朝政还不太熟悉。而张居正，他的恩师。则是他最信任的导师和辅佐者。
那天清晨，天色未明，鹅毛般的大雪下得正紧。朱翊钧早早地就起身了，准备上朝。他推开窗户，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这么大的雪，大臣们还能按时上朝吗？于是他打算传旨罢朝一日。
正想着，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人穿着厚厚的官服，顶着风雪，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张居正！
朱翊钧的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感动。他连忙起身，走出门外，迎向张居正。
“先生，这么大的雪，您怎么还来上朝？”朱翊钧关切地问道。
张居正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陛下，臣岂敢懈怠？陛下勤于政事，臣等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共保大明江山社稷。”
那一刻，朱翊钧被深深地感动了。他看到了张居正的忠诚和勤勉，也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
“先生保重身体，朕会下旨，今日免朝。”朱翊钧说道。
“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张居正再次行礼，“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以为，纵然风雪交加，朝政亦不可废。臣愿与陛下共勉，共保大明江山。”
张居正的话，深深地印在了朱翊钧的心中。他明白了，张居正不仅仅是一位权臣，更是一位忠臣，一位良师益友。
想到这里，朱翊钧的眼眶了。他走到灵柩前，轻轻地抚摸着张居正冰冷的脸庞，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曾经的温度。
“先生，”朱翊钧喃喃自语，“您还记得万历八年的那个冬天吗？那场大雪，您一个人来上朝，您的背影，朕至今难忘。”
“您教导朕要勤政爱民，您教导朕要励精图治，您教导朕要成为一个好皇帝。朕都记得，朕都记得啊！”
“您为大明呕心沥血，您为朕操碎了心。没有您，就没有朕的今天，没有大明的今天。朕知道，您是真心为大明好，为朕好。”
“可是，先生，您为什么要专权擅政呢？您为什么要结党营私呢？您为什么要贪墨无度呢？您知道，您这样做，会让朕多么失望吗？”
“您知道，朕是多么信任您，多么依赖您吗？您是朕的先生，是朕的导师，是朕最信任的人。可是，您为什么要背叛朕呢？为什么啊？”
朱翊钧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紧紧地握着张居正的手，仿佛想要把他从死亡中拉回来。
“先生，您醒醒啊！您醒醒啊！朕还有好多话要跟您说，朕还有好多事要跟您商量啊！”
“您不是说要辅佐朕，让大明成为万国来朝的盛世吗？您不是说要让朕成为一代明君吗？您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您怎么可以留下朕一个人呢？”
朱翊钧的哭声，在灵堂内回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落泪。他们看到皇帝如此悲痛，如此伤心，也感受到了他对张居正的复杂情感。
申时行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知道，皇帝这是在表演，是在做戏。但是，他也能感受到皇帝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
张居正的确有罪，他的专权和贪墨，的确让皇帝感到愤怒和失望。但是，张居正的功绩和贡献，也是无法抹杀的。皇帝的内心，一定是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先生，您放心吧，朕会好好治理国家，朕会做一个好皇帝。朕会记住您的教诲，朕会励精图治，让大明更加繁荣昌盛。”
“朕会下旨，厚葬您，追封您为文忠公，让您配享太庙。您的家人，朕也会妥善安置，不会让他们受到牵连。”
“先生，您安息吧，您安息吧。”
朱翊钧终于放开了张居正的手，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传旨，”朱翊钧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居正辅佐朕十年，功勋卓著，今不幸病逝，朕甚为痛惜。着追封张居正为文忠公，配享太庙，厚葬之。其家人，除长子张敬修革职查办外，其余皆从宽处理，发配边疆，永不录用。钦此！”
“陛下英明！”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在灵堂内回荡。
朱翊钧走出灵堂，上了龙辇。他看着张府那高大的门楣，心中暗暗地说道：“先生，您看到了吗？朕终究还是赢了。这大明的江山，终究还是朕的。”
龙辇缓缓地驶离了张府，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朱翊钧坐在龙辇上，闭目养神，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知道，张居正的时代己经结束了，而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他需要做出更多的选择，更多的牺牲。
而他，真的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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