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闷得像口铁锅。
镰刀割断最后一根电话线时,铁锈味混着暴雨前的土腥钻进鼻腔。
王海的手掌覆在苏禾后背。
粗布袖口擦过她后颈胎记——
那是去年防汛时,他用漆墨绘下的“逃”字疤痕,此刻正发烫得像块火炭。
“蹲下!”
王海压低声音,将苏禾推进齐腰高的稻草堆。
远处拖拉机大灯劈开夜幕。
周明远的红袖章在光晕里泛着暗红,像块浸过血的破布。
这人后颈的“0719-4”刺青随吞咽动作扭曲,枪口却稳稳指着苏禾眉心。
苏禾按住腰间的抗砷灵针剂。
铝制针管硌得掌心发疼。
童装口袋里的银顶针晃出冷光,针尖还沾着三婶临终前的血渍——
那是1972年大火夜,敏姐用顶针在窑砖刻下“玫瑰分两半”时崩裂的缺口。
稻穗在风中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穗尖金色纹路与苏敏后颈的胎记同步明灭。
这个左眼角有泪痣的女孩猛然剧烈咳嗽。
草帽下露出的皮肤青灰如死灰:“他们在草里洒了蓝灰粉…是用弃婴骨灰磨的催熟剂…”
砰!。
枪响惊飞槐树上的夜枭。
子弹擦着苏禾耳际钻进稻草人。
泛黄的草帽滚落,露出里面半片带血的搪瓷——
编号“0719-7”的缺口,与苏禾挂在脖子上的搪瓷缸碎片吻合。
“这些稻草人,都是当年的‘0719’。”。
苏敏的指甲抠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稻叶上,竟与金稻穗的紫斑形成诡异呼应。
王海的镰刀己经抵住周明远咽喉,刀刃却在发抖——
他后颈的玫瑰胎记,正是用这些孩子的骨灰混着金稻种芽尖刺成。
“解药在哪?”。
王海的声音混着咬牙声。
“你说抗砷灵断货了,那你每天注射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周明远突然狂笑,喉结擦过镰刀刃口:
“那是用你们的血提炼的解毒剂,金稻穗吸饱了毒素,才会长出解土壤砷毒的结晶!”
苏禾的指尖无意中触到砖窑壁上的凹痕。
粗糙的砖面擦过指尖,与三婶纳鞋底的针脚弧度一致。
她将银顶针嵌入凹痕的瞬间,铁锈簌簌掉落。
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铁皮盒——盒盖上刻着半朵玫瑰,正是敏姐锁在搪瓷缸底的图案。
“是《赤脚医生手册》!”
苏敏的惊呼混着稻穗爆裂声。
瓦罐里的金稻穗正在沸腾,汤汁泛着诡异的金光。
周明远趁机扑向王海,两人在稻草堆里扭打。
镰刀滑进砖缝的瞬间,照亮通道尽头的煤油灯——
三十六个搪瓷缸整齐排列,缸底“0719”的刻痕里积着灰。
苏禾的手指抚过第13号缸。
摸到半片带齿痕的银顶针时,掌心疤痕猝不及防的刺痛。
记忆如潮水涌来:襁褓中的哭声、搪瓷缸边缘的奶渍、敏姐哼着摇篮曲的沙哑嗓音。
“她用这些缸喂我们米汤,”苏敏的眼泪滴在缸壁,“周副所长说我们是‘会走路的金稻种’。”
远处的引擎声出乎意料的变调。
不再是周明远推土机的轰鸣,而是公社武装队特有的“突突”声。
带头干事的手电筒强光刺来。
苏禾下意识偏头,看见王海袖口的针孔——
那是他每天注射抗砷灵留下的痕迹,比她的多了十七个。
“跟我们回公社。”。
干事的红袖章扫过苏禾胸前的搪瓷缸挂绳。
“有人举报你们私藏反革命罪证。”。
苏禾与王海对视,他微微摇头,眼神瞟向她口袋里的最后一支抗砷灵。
苏敏悄悄将瓦罐塞进稻草堆时,罐底汤汁晃出的金光,与敏姐照片里的金稻穗一模一样。
被押上田埂时,苏禾无意中看见远处稻浪里的草茂身影。
那顶帽子边缘的银顶针挂绳晃了晃。
编号“0719-13”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档案里未处理的三胞胎记录。
王海的低语混着稻浪声传来:“敏姐可能留了第西个孩子…”
公社卡车的引擎声盖过周明远的叫嚣。
他手里的种植手册被风吹开。
金稻种培育法的字迹里夹着张照片——
敏姐抱着三个襁褓,中间孩子的襁褓绣着完整玫瑰。
苏禾低头看掌心,“逃”字与王海的“留”字拼成完整纹路,像两瓣相互呼应的玫瑰。
夜空中,大雁排着“人”字飞过。
翅膀剪影投在苏禾脸上。
她摸向砖缝里的银顶针,指尖触到敏姐的绝笔纸条:“完整玫瑰在稻穗里”。
远处的金稻穗在暴雨前沙沙作响,穗尖的结晶折射出微光。
那是敏姐用生命种下的希望,也是他们与土地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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