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跪在仁德堂的青砖地上，掌心死死抵着捣药臼的凹痕。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轰鸣声里，师父陈景明嘶哑的咳嗽声正从后堂漫过来，混着当归粉的苦涩在鼻腔里横冲首撞。
"砰！"
紫铜药秤摔在门槛上的脆响刺破雨幕，老中医青布衫上沾着泥浆冲进配药房，枯枝般的手指钳住林半夏的腕脉。闪电劈开天穹的刹那，他看见师父浑浊的眼球里迸出两点精光："记住！《天医九针》在......"
救护车的鸣笛截断了遗言。
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死亡通知书上"急性肝衰竭"的铅字，将林半夏钉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他盯着自己残缺的右手小指，那截断骨在三年前的医疗事故后便再触不到脉象，此刻却突突跳动着刺痛——师父晨起时还捏着济世堂送来的假野山参冷笑，怎会突然脏器衰竭？
子时的仁德堂被警戒线割成碎片。林半夏蜷在师父惯坐的藤编圈椅里，药臼底部凸起的铜纹硌得他大腿生疼。这是陈景明咽气前用最后力气塞进他怀里的物件，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药渍。
"咔嚓！"
铜臼在月光下裂成两半，半截染血的黄铜钥匙滚落在地。钥匙齿缝里嵌着暗红碎屑，凑近嗅闻时有铁锈混着三七根的苦涩。林半夏摸着后堂斑驳的砖墙，突然想起每月初七，师父总要在东南墙角焚化艾草，灰烬永远扫向第三块松动的青砖。
砖缝里渗出的川芎香气浓得呛人。林半夏用银针挑开砖块，霉味裹着民国手札扑面而来，药香之下：小药工的复仇笔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药香之下：小药工的复仇笔记最新章节随便看！扉页的朱砂字迹渗着血丝："戊寅年大疫，活人三千七。"
"师父......"
泛黄纸页在颤抖的指尖翻动，1953年的麻风病诊疗记录里滑落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陈景明站在"仁德堂"匾额下，身旁穿中山装的男人怀抱襁褓，照片背面钢笔字龙飞凤舞："救命之恩，周氏药业没齿难忘。"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半夏攥着铜匙冲上木梯，药柜顶层的暗格豁然洞开。牛皮笔记本上弹孔贯穿了"青蒿素提纯实验"的标题，浸泡在琥珀色药酒里的白骨浮沉着，腕骨处嵌着枚生锈的袁大头。
惊雷炸响的刹那，手电筒光柱扫过密室穹顶。北斗七星图钉着七枚金针，针尾红绳早己褪成暗褐。当铜匙插入天枢位的锁孔，整面药柜突然轧轧转动，三百个樟木抽屉如鳞片翻涌，每个标签都烙着触目惊心的年份：
"1958年乙型脑炎方"
"2003年非典防治录"
"周氏制药行贿名单"
暴雨声陡然尖锐。林半夏转身时撞翻艾绒罐，靛蓝药液正从门缝汩汩渗入——这是师父调配的驱蛇药被触发时才有的颜色。他抓起柜台下的雄黄粉撒向窗棂，玻璃外晃过黑影的轮廓，两道车灯划破雨帘，轮胎碾过水洼的声响惊飞了檐角避雨的麻雀。
染血的铜匙在掌心烙下北斗纹路。林半夏将民国手札塞进当归药屉，忽然瞥见师父的紫砂壶底凝着层墨绿药渣——那是上周济世堂少东家周慕白送来的"雨前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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