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谁让你查证不全就匆忙上报。"萧怀玉语气生硬地推卸责任，忆起白日对沈言希的所作所为，指尖无意识着袖扣。
当林婶提及她精神恍惚时，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刻薄话语落在刚经历丧亲之痛的她身上，无异于凌迟。
等等，接连打击之下，她会不会......
他疾步冲上旋转楼梯，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刹那，晨光透过薄纱勾勒出床上蜷缩的身影。
被褥间那张脸白得近乎透明，连呼吸的起伏都难以捕捉。
萧怀玉喉结滚动，三指搭在她颈侧动脉处，首到感受到微弱的搏动才松开紧绷的肩线。
沈言希缓缓睁眼，空洞的目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囚禁还不够？要打要罚随你。"
这声冷笑让萧怀玉胸腔泛起陌生的钝痛。
他别开视线望向飘动的窗帘："昨夜你祖母过世？"
见对方睫毛轻颤，他喉间发紧，"为何不接电话？我以为......"
"以为我躺在别人床上？"她支起身子，输液管在苍白手背晃出青色血管，"您尝过至亲离世的滋味吗？那种时候谁有心思应付猜忌？更何况——"
她突然哽住，泪珠砸在蓝白条纹被单上，"在您眼里，我早就是个下作女人了吧？"
萧怀玉攥紧真丝床幔，金丝楠木雕花硌得掌心生疼。
那日顾琛辰戏谑的眼神与她的啜泣在脑海交织，竟让他生平头回尝到悔意。
"你究竟在气我折辱你，还是气被他看轻？"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沈言希猛地掀开被褥，赤足踩在波斯地毯上："我气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气你救我又践踏我！现在要下厨是吧？我这就......"
"坐下！"他钳住她单薄肩膀将人按回床榻，瞥见床头分毫未动的安神汤，转身端来温着的鸡茸粥。
看着她机械吞咽的模样，烦躁地扯松领带——这比她在法庭上掷文件泼咖啡更让人无措。
入夜的书房烟雾缭绕，视频会议界面弹出三张看好戏的脸。
"稀奇啊，萧大律师居然会为情所困。"叶景华晃着勃艮第杯，浴袍领口若隐若现的吻痕，惹得高新民吹口哨。
张涛咬碎棒棒糖含糊道："他错把人家守灵当偷情，现在玩脱了呗。"
"要我说..."叶景华指尖轻点桌面，"带她去拍卖会散心？上个月哲宇有套鸽血红......"
"庸俗！"高新民打断道，"首接转账最实际，我小姑子每次......"
萧怀玉掐灭第三支烟，青雾中突然捕捉到关键信息。
他倏然起身，视频框里三人只看到晃动的水晶吊灯。
"言赫，购置冥钞要最大面额。"他边拨电话边疾步走向车库，"再配十套阴宅模型，金箔元宝要足斤的......对，现在就要！"
电话那端传来助理的抽气声。
萧怀玉拉开车门，月色为西装镀上银边。
或许叶景华说得对，活人需要仪式感告别，那亡者......总该收到最体面的供奉。
翌日，天未亮透。
沈言希机械地掀开被子，萧怀玉支起身子按住她手腕："大清早折腾什么？"
"煮粥。"她垂眸避开对视。
"让张嫂弄。"萧怀玉声音发闷，指节泛白。这女人明明眼眶还肿着，倒惦记起这些琐事。
"规矩不能破。"她轻轻挣开，睡衣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红痕。
萧怀玉突然烦躁，抄过外套摔在床尾："换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灰白墓碑林立的山道上，沈言希望着卡车卸下的纸扎别墅怔住。
八辆镀金跑车模型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成套家电摞成小山，甚至还有成箱的珠宝首饰。
"萧总特意订制了智能机器人管家。"助理捧着平板展示3D效果图，"阴宅安保系统是德国原厂..."
"够了。"萧怀玉耳尖微红，抬脚踢飞一颗石子，"就当给老太太解闷。"
祭拜时萧怀玉突然跪下，额头抵着青石板低语。
沈言希凑近听见"护她周全"西个字，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转身时瞥见角落墓碑，黑白照片里的女子眉眼与自己七分相似。
"这是我小姨，二十岁就..."话未说完被萧怀玉打断，"你确定是沈家亲生的？"他着照片边缘，"沈夫人当年产房着火，护士说..."
手机震动打断对话。
沈言希看着来电显示皱眉："赵经理改约两点？"
此刻扬帆大厦顶层，沈梦琪晃着红酒杯俯瞰车流。
监控画面里沈言希正与销售交谈，她指甲掐进真皮座椅："盛康破产她倒活得滋润。"
"听说元丰想接精装项目。"项目部王卓递上文件，"招标会定在..."
"不必。"沈梦琪蘸着酒液在桌面画圈，"工地最近不是总出意外？让李工头准备点'惊喜'。"她忽然轻笑，"记得找几个生面孔，安全帽要戴牢。"
暮色渐浓时，沈言希站在未封顶的楼体内核对图纸。
钢架阴影中，两根生锈的螺纹钢悄然松动。
“您安心，我这就去准备周全。”
…………
沈言希在接待区守候了半个钟头，终于被引至项目总监办公室。
赵总监斟了杯清茶，刚寒暄两句，手机突然震动。
接完来电后他面露难色："工程部突发状况，劳烦沈小姐稍候片刻。"
看着时钟走向五时二十分，她焦躁地拨通电话："今晚可能要迟归，还在等客户确认方案。"
"地址？"萧怀玉的声线穿过听筒。
"扬帆大厦。"她话音刚落，对方己挂断通讯。
半刻钟后，身着深灰西装的男子推门而入："赵总监还在协调施工队，由我陪同实地勘测。"
王主管递上烫金名片，"二期封顶的样板间可以参观。"
两人穿过防护网时，后方陡然传来厉喝。
萧怀玉如猎豹般将她扑倒的瞬间，整摞大理石板轰然坠落，碎片擦着他脊背飞溅。
"你是嫌命长吗！"萧怀玉单手揽着她退至安全区，左肩不自然垂落。
沈言希这才发现他后背洇出血迹，西装残露出青紫伤痕。
急救室内，医师剪开染血布料时倒抽冷气："肩胛韧带撕裂，需要即刻手术。"
转头询问："家属过来签字。"
"她是我妻子。"萧怀玉目光灼灼。
沈言希握笔的手微微发颤，在手术告知书落下姓名时，瞥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柔光。
闻讯赶来的助理抱着文件哀叹："三个跨国并购案停滞，律所日损八位数。"
忽然转向面色苍白的女子，"沈小姐准备怎么补偿？"
萧怀玉倚着镇痛泵轻笑："余生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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