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水的腥气钻入鼻腔时,林骁正趴在青石板上干呕。掌心灼烧般的刺痛让他想起冷库漏电的瞬间,可指尖抠到的分明是带着体温的牛粪。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寅时三更,小心火烛——"
"这他妈..."他踉跄着扶墙起身,粗麻布衣摩擦着冻僵的皮肤。巷口飘来的炊烟里混着花椒爆锅的香气,斜对面酒旗上"正店七十二家"的墨字在晨曦中晕染,像极了《清明上河图》的残卷。
掌心突然传来电流般的酥麻。借着鱼肚白的天光,他看见那道铜钱烙痕正在皮肤下泛着幽光,细如发丝的纹路竟组成个旋转的二维码图案。"见鬼!"他慌忙用衣摆裹住手掌,后腰却撞上堆叠的陶瓮。
"偷儿!"炸雷般的女声惊得他倒退三步。竹帘掀起的瞬间,泼出来的腌菜汁淋了他满头。系着靛蓝围裙的妇人抄起捣衣杵,发间银簪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敢碰老娘腌缸,活拧巴了?"
林骁抹了把脸上的酸汁,舌尖尝到熟悉的乳酸菌发酵味。二十米开外的菜摊上,蔫头耷脑的白菜让他瞳孔骤缩——叶脉间布满的霜霉病斑点,与冷库里腐烂的三十万斤白菜如出一辙。
"三文钱两斤!"妇人见他盯着菜摊,捣衣杵往青石板上重重一磕,"看什么看?穷酸相!"
他摸向裤袋的右手僵在半空。现代版华为手机变成了半块硬邦邦的胡饼,而黏在饼皮上的铜绿碎屑,分明是那枚神秘铜钱的残渣。汴河上突然传来纤夫的号子,声浪震得他耳膜生疼,却让他捕捉到关键信息:政和五年,春汛迟至。
"大姐,这霉斑菜我包圆了。"他扯下腰间玉佩——父亲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此刻在晨光中泛着和田玉的温润,"用这个抵。"
赵三娘的捣衣杵"当啷"落地。她夺过玉佩对着日头细看,忽然揪住他耳朵往屋里拽:"当老娘不识货?羊脂玉换烂菜帮子,你是通缉犯还是失心疯?"
腌菜缸的霉味扑面而来时,林骁却深吸了口气。手指划过缸沿的白色菌膜,他在妇人惊愕的目光中蘸取菌丝:"大姐这缸泡菜,表面浮着产膜酵母,说明盐浓度低于6%。"指尖搓开的菌丝拉出晶莹细丝,"要是再加三成盐,配上茱萸和橘皮..."
"你怎知俺祖传秘方?"赵三娘猛地扣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掀开墙角稻草,露出刻着西夏文的陶瓮:"去年劫道的党项人留下的方子,全汴京独一份!"
林骁掌心的二维码突然发烫。当他的指尖触到瓮壁的莲花纹,眼前竟浮现出立体投影般的制作流程图:野山椒接种、分段发酵、二次萃取...现代食品工程的术语在脑内自动转化成《齐民要术》的文言。
"给我两天。"他抓起把霉变的菘菜,菌丝在指间拉出银亮细线,"我能让这些烂菜变成价比黄金的...的..."他卡在"氨基酸调味剂"这个词上,突然瞥见檐下晾晒的紫苏,"价比黄金的福寿膏!"
赵三娘的表情从狐疑变成骇然。她突然抄起门栓顶住他咽喉:"说!是不是章丘马家派来的细作?去年他们就想夺俺这腌菜方子..."
破风声从脑后袭来时,林骁本能地缩颈。半块土坯擦着耳廓砸在腌菜缸上,黄泥碎屑落进他衣领。五个敞着怀的汉子堵在门口,为首的脸上横贯刀疤:"赵三娘,该交行例钱了。"
"俺上个月刚交过..."妇人声音发颤,握门栓的手青筋暴起。疤脸男一脚踹翻晾晒架,干紫苏叶纷纷扬扬落在林骁肩头:"那是旧例钱。新规矩,每月加收三成'火耗银'。"
林骁悄悄退到墙角。当疤脸男抓起陶瓮要砸时,他突然抓起把霉菜撒向空中:"官爷小心!这霉斑会过人!"菌丝在晨光中如蛛网飘散,吓得众人慌忙掩鼻后退。
"城南己有七人咳血而亡。"他故意让汴河的风灌进喉咙,声音沙哑如老叟,"此症起于霉菘,轻则肺痨,重则..."话未说完,疤脸男己带着手下撞翻门板逃之夭夭。
赵三娘缓缓转身,目光像在看庙里的城隍爷。她突然抓过林骁的手按在腌缸上:"从今往后,你睡东厢房!"没等他反应,又压低声音道:"西墙狗洞通着樊楼后巷,若马家再来..."
掌心二维码的灼痛骤然加剧。林骁低头看见铜钱烙印正在吸收陶瓮上的铜绿,纹路愈发清晰如电路板。当赵三娘掀开地窖木板时,他险些惊叫出声——堆积如山的青铜器上,赫然刻着与铜钱相同的二维码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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