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张建国和张爱国并排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三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
李梦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扯了扯被角小声说：“你们真的不用守着我，这样盯着，我根本睡不着。”
张建国刚要开口，却被张爱国突然打断：“你之前去我家到底做什么？”
李梦颖攥紧被单，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就是...就是想看看你们住的地方，也想见见我爸。”
张爱国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浮起一抹怅然：“太晚了，舅舅三年前就走了。”
“我知道，邻居告诉我了。”李梦颖垂下眼睫，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张建国突然问道：“你妈知道我家地址？”
“不知道。”李梦颖摇摇头，“我问你室友，孙少河告诉我的。”
张建国想了想，随即果断起身：“今晚去我家住，你得好好休养。”
“这...合适吗？”李梦颖眼眶瞬间泛红，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有什么不合适？家里现在没人住。”张爱国说道。
张建国也对李梦颖说，“你现在身子虚，得好好补补，小月子很重要。”
李梦颖听到这话，猛地捂住脸，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唉，碰巧撞见的。”张建国声音放轻，“别往心里去，都过去了。”
张爱国轻轻扶起她，动作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走吧，一会儿太晚了没有三轮车了。”
李梦颖哽咽着点头，任由两人搀扶着出了院。
夜色里，张建国叫来的人力三轮车吱呀作响，张爱国的自行车铃清脆地响着，两辆车一前一后。
“梦颖，你就住我房间，床单被套都是上次新换的。”张建国推开门，温声说道。
李梦颖踏入屋内，目光扫过整洁的陈设，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她又走到桌前，指尖轻轻抚过相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就是我父亲吗？”
“嗯。”张建国望着照片里熟悉的面容，轻声应道。
随后，张建国转向张爱国：“你今晚先回去吧，淑容还不知道情况，等不到我们回去，该着急了。”
张爱国思索片刻，点头道：“行，明天我来换你。”
李梦颖连忙摆手：“不用特意留下来照顾我，你们都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张建国眼神里满是担忧：“真的没事？你可别做傻事。”
他心底还藏着前世的阴影，生怕悲剧重演。
“真没事。”李梦颖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说实话，之前确实有过轻生的念头，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还想好好活着，要是就这么走了，到了地下，我爸肯定得怪我。”
张建国这才稍稍放下心：“那就好。家里虽然久没人住，但日常用品都齐全，你自己找。明天我去学校帮你请假，你就在家安心休养。”
“不用麻烦了，我己经办了休学。”李梦颖苦笑着解释，“上周查出怀孕，我就办好了手续，不想让同学知道这些事。”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混蛋的问题！”张爱国攥紧拳头，语气里满是愤怒。
张建国轻轻拍了拍李梦颖的肩膀，语气温柔而坚定：“爱国说得对，别因为这件事就否定自己。咱们一起想办法，把他绳之以法，给你讨回公道，好吗？”
李梦颖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用力点了点头：“好！”
夜色渐深，张爱国和张建国确认李梦颖情绪稳定后，才离开。
路灯投下斑驳光影，张爱国骑着自行车，问身后的张建国：“哥，咱们到底咋报仇？要是没辙，我现在就去揍那孙子一顿！舅舅在天之灵要是知道女儿被欺负成这样，肯定也很生气。”
“明天我得给小东补课，你先去照顾梦颖。”张建国沉声道。
去打他一顿，倒是可以出气，但是他要是报警呢，影响爱国的工作怎么办。
张爱国虽然心里还是生气，但还是说道，“成！都听你的。”
推开家门时，沈淑容和沈伯怀正守在茶几旁。
“怎么才回来？”沈淑容连忙问道。
“姐，我找到舅舅的女儿了。”张爱国气愤地说道，“但她被人害惨了。”
“你舅舅的女儿？”沈伯怀推了推老花镜，茶杯里的茶叶在水面打着旋。
张建国拉过椅子坐下：“就是李梦颖。李志奇现在的老婆，年轻时和舅舅有过一段。”
“竟有这种事。”沈淑容猛地抬头，“你是说，那个李梦颖，她是你表妹？”
在张建国简略讲述完医院里的遭遇后，沈淑容脑海中浮现出李梦颖苍白的脸。
那么漂亮的姑娘，竟要承受这些。
次日一早，张建国揉着惺忪睡眼走进厨房，就看见沈淑容踮脚取蒸笼。
“今天起这么早？”张建国笑着问道。
“知道你胳膊没好利索，想着你要晨跑，就起来了。”
“不跑了，去那个工地看看砖。”张建国接过她递来的白粥，又说道，“爱国待会儿去照顾梦颖，早饭多做点，让他顺路带过去吧。”
“早想到了。”沈淑容系紧围裙，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快去忙你的。”
张建国低头在她发顶轻吻，突然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张爱国倚在门框上挤眉弄眼：“大早上的，你们俩腻歪啥呢！”
“你怎么也这么早？”张建国惊奇地问道。
“哪睡得着？我一会儿去看看梦颖，昨儿瞧她那脸色，我放心不下。”
“等会儿！沈淑容掀开锅盖，”给你们装些包子带着。中午热了还能继续吃。”
目送张爱国骑车远去，张建国才出了门。
薄雾像轻纱般笼罩着老旧工地，旧砖整齐地码成方阵。
张建国蹲下身子，指尖过砖面的纹路，仔细查看每一块砖的质地。
还好，砖体坚硬，纹路清晰，没有明显的裂痕和蜂窝状孔洞。
“可算来了！啥时候能把这批砖运走？”
瘦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眼神里透着几分急切。
“快了，就这几天。”张建国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最好能早点，场地紧张得很。”瘦男人搓了搓手，叮嘱道。
“放心，肯定尽快！”张建国笑着应和。
临走时，他特意挑了块成色最好的砖揣进怀里。
回家的路上，张建国反复盘算着。
这些砖短期内确实用不上，与其闲置在工地，不如转手变现。
这些日子思来想去，前世这个时节，李爱琴的哥哥李永勤快结婚了，正打算盖新房。
作为公社的拖拉机手，李永勤常往返县城与李家村，把公社捕捞的鱼送到国营食堂。
回去的时候，自然会捎带一些私人的东西。
推开家门时，晨光己洒满堂屋。
沈淑容正伏在桌前解数学题，张建国长舒一口气，庆幸受伤的是左手，右手还能照常写字。
他取出笔记本继续写自己的书，书名就叫《不可思议的未来》。
笔尖划过纸面，思绪也随之飘远。
那些改革开放后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倒带的老电影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载人航天、月球漫步、高清视频通话...这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奇迹，将来却真实发生。
如今甚至尚未恢复奥委会席位，到成功举办2008年奥运会，中国的发展速度，连亲身经历过的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屋内静谧，唯有笔尖沙沙作响。
沈淑容抬眼看见张建国专注的神情，嘴角不自觉上扬，又继续低头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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