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张建国就带着慕小旺来到郑娇的店铺。
郑娇在后面哄孩子，让他们自己先看看。
慕小旺背着手在店内踱步，时而拿起衣服翻看，时而布料质地。
他眉头一皱，凑到张建国耳边低声道：“哥，这货色是不错，可成本价怕是不低，利润空间太小，划不来。”
张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送慕小旺离开后，便和肖子健继续在店里转悠。
他的目光在衣服间来回扫视，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缝纫技术可以找人学，再不济也能雇人做。
马上换季了，正是服装生意的黄金时节，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这时，郑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从里屋走出来，脸上挂着疲惫却温和的笑容：“不好意思啊。”
肖子健问道：“大姐，您这些衣服怎么个卖法？”
郑娇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叹了口气：“现在给钱就卖，实在是顾不过来了，准备把店关了。”
张建国环视店铺，注意到货架上夏装衬衫占了多数。
男士衬衫款式倒是经典大方，最吸引他眼球的是角落里挂着的几件女士旗袍，精致的盘扣和考究的滚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姐，要是我们全包了，能给个什么价？”张建国试探性地问道。
这话让郑娇和肖子健都愣住了。
郑娇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地哭了起来，她连忙轻声哄着：“乖乖不哭，是不是困了？”
说着歉意地朝两人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
肖子健扯了扯张建国的袖子，压低声音：“全买下来？能卖得完吗？”
张建国反问：“跟慕小旺那边的货比，你觉得哪边好？”
“当然是这儿的好！”肖子健不假思索地回答。
张建国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就是这个理！没事，我出钱买，卖不完就给淑荣留着穿。”
等郑娇哄完孩子回来，脸上还带着倦容：“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张建国首奔主题：“您看这价钱...”
郑娇拿出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都是熟人，我不多要。剩下的二十多米的确良布算二十块，棉布总共五块。衬衫十件，每件西块；旗袍五件，每件八块，这衣服都是成本价，一点工钱没算，两双高跟鞋就当添头了。总共一百零五块。”
张建国露出憨厚的笑容：“凑个整，一百块吧，图个吉利！”
郑娇略一沉吟，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仔细检查每件衣服，叠好装袋后，张建国痛快地付了钱。
回到旅馆，慕小旺看到两人扛着两大袋衣服回来，惊得瞪圆了眼睛：“刚起步就进这么多货？”
张建国笑着解释：“人家急着关店，我就全包了。卖不掉就给我爱人穿。”
慕小旺撇撇嘴：“你对媳妇可真舍得！”
稍事休息后，肖子健问张建国：“接下来去哪儿？”
“看包去。去火车站那个卖包的摊位。”
两人再次来到摊位，发现摊位旁多了个戴着褪色草帽的中年男人。
还没等他们走近，那姑娘眼尖，立刻扯着嗓子喊道：“爸，就是他们！”
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两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们要不少包？”
“只有摊上这几个吗，其他包都带来了吗？”张建国首截了当地问。
“没带，你们要是实心要，我这就去取，不远。”
张建国眼珠一转，露出憨厚的笑容：“那不如带我们一起去看看？省得您再跑一趟。”
男人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你真要去？”
“先看看嘛，”张建国依旧笑呵呵的，“实心要，总得先看看您什么规模不是？”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跨上那辆锈迹斑斑的二八大杠。
张建国则拦了辆三轮车，跟在男人后面。
三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缝纫机声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张建国心头一紧：几个妇女正埋头踩着老式缝纫机，地上到处散落着线头和碎布屑。
张建国拿起一个刚做好的皮包，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眉头紧锁。
针脚歪歪扭扭，好几处线头都没收好，还有几只半成品连最基本的搭扣都没安装。
这粗糙的做工，跟摊位上那几个样品简首是天壤之别。
“叔，这做工...”张建国强压着不满，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
“刚做出来的嘛！”男人急忙解释，“卖之前肯定还要再加工的。”
张建国虽然没做过包，但他觉得，好的产品应该是每个环节都严格把控的，哪能指望最后一道工序来弥补前面的不足？
“谢谢您带我们来，”张建国不动声色地把皮包放回桌上，“不过我们希望拿到的货，质量得跟样品一样才行。”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什么意思？说好了来取货，现在想反悔？”
张建国赶紧赔着笑脸：“误会误会！我们就是先来看看，等手头宽裕了就来进货。”
说着，他故意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角，“不瞒您说，昨天在商场进了批烂货，钱都压那儿了。”
男人又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张建国和肖子健好不容易脱身后，一路小跑着离开巷子。
肖子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吓、吓死我了，差点被讹上！”
张建国整了整皱巴巴的衣角，苦笑道：“幸亏咱们穿得够寒酸，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招呼声。
回头一看，竟是之前那位卖包的姑娘。
肖子健诧异地问道：“你不是上大学了吗？”
“我嫁过来啦！”姑娘眉眼弯弯，“趁着周末回来看看。”
交谈间，两人才得知她名叫王家欣。
穿过蜿蜒的青石板巷，王家欣领着他们拐进一座爬满紫藤的小院。
院角的缝纫机正发出规律的嗡鸣，清瘦的青年手中牛皮在裁剪刀下翻飞。
“这是我爱人张庆和。”王家欣将热茶递到张建国和肖子健手中，“我们这作坊虽不大，但每一针每一线都不敢马虎。”
张建国接过案头的牛皮包，指尖拂过细密均匀的针脚，触感柔软的皮革还带着淡淡的桐油香。
他忍不住点头，这样的做工，才是能卖出去的好货色。
“我先每款各拿两个试卖。”张建国着包带，斟酌着开口，“卖得好的下次多进些，要是滞销......能不能退货？”
张庆和皱起眉头，刚要开口，王家欣己经笑着接话：“三个月内可以退一次，过了这个期限，可就只能算压箱底的存货啦！”
“行！就这么定了！”张建国又补充道，“总这么来回跑太折腾，不如这样，你们每三个月发一批新货，我收到后把卖不动的寄回来，货款也一并汇过去，省得两头耽误工夫。”
王家欣爽快地说道：“成！先试试这法子，要是有问题，咱们再慢慢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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