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私心不私心，还不是您到时候一句话的事情，况且有那么多人都有私心，您有一点也没事儿。”
“再说了，咱们供奉那神佛，最终还不是想成为那样的神佛，每日什么都不用干，就有源源不断的功德渡上金身。”
“若说私心，那才是最大的私心。”他说的随意，却将心中愤懑不平一一诉说，明明说好了修佛能得解脱，原来到头来，是他们修佛，神佛得到解脱。
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慧觉抿唇不语，沉思良久之后，才反驳道:“佛无私心，一切为公，功德是为救济苍生。”
“那我算不算苍生一员，为何不救我？”
“修佛便是自救。”
“那也没救到我啊…一边说着救济苍生，功德无量，一边收取功德，却不俯首看看我等，这不是压根没把我们当苍生一员嘛…”他甩了甩手，无奈的一屁股在白静舟手心坐下。
他轮回七世，后两回可是考上了举人，辩驳于他而言信手拈来。
小和尚一时辩驳不过，面色有些苍白，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若是论佛法，他可以说的头头是道，寺内师兄弟极少能胜过他，可在现实面前，再多的辩驳，都是借口和掩饰。
男子看着小师傅这样子，也知道没戏，他和以前的自己一样，信奉神佛到了极端的程度，丝毫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利益。
“那我也不问为什么不救我了，小师傅…能告诉我，我的功德拿去救了谁吗？”他好奇睁开眼睛询问着，至少给他一个明确答复，就算是接济更穷苦的百姓，他也认了。
“我轮回了七世，肉身佛得功德一千西百点，读书习字学圣人之言语，养育父母获得七百点，零散做好事算五百点，也不过两千六百点…供奉了一世又一世，我找不到尽头啊……”
小和尚团坐下来，沉思……
他也不知道。
白静舟看得有趣，看这小和尚被怼的无还口之力，心里真是一阵爽快。
“说的不错！”她在旁轻赞道。
“不过…我虽不能为你们解答功德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但能告诉你们一件事…”
“前段时间，我杀了一个人，名为苏摩，是你们的佛子，也是昊国的太子，斩杀对方之后，受了三十九道紫霄神雷…”白静舟一想起那事，眼中便划过一道杀意。
“能让本尊遭三十九道雷，过去以为是他的本事…原来，是你们的本事~”白静舟杀人还要诛心，唇角勾起一丝薄凉的冷意。
她还想呢……
一个既不海晏，也不河清的国家，各地还有山匪作乱。
究竟如何能筹集这么多的功德，能让她付出这么重的代价。
要知道，白静舟可是正道最刚正的剑尊，浑身凛然正气，数百年斩妖除魔。
天道除非堕魔了，才会怼着自家小白菜劈。
天赋异禀的修士，某种程度上，也是天道种下的因果种子，是自家增添灵力道韵的小白菜。
就等着飞升之后，完善天道自身的缺陷呢。
两魂同时睁眼，男子询问道：“你？你将佛子杀了？！”
他微张开口，有些震惊的模样。
小和尚则是蹙眉看向白静舟，“遭受神雷不死，不知阁下是哪位？”
“缘何要与佛子起冲突。”
她这才重视起眼前的白静舟，三十九道神雷，对方究竟多强？
白静舟不想说那腌臜的原因，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你们该在意的，不应该是功德都费在一人身上了吗？”
“这可是你们辛辛苦苦得来的……”
【补章】
“真…真的？”男子魂魄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嘴唇有些颤抖着询问。
那无法福泽到自己的太子，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功德。
那是自己辛辛苦苦几生几世积攒的，当初昏了头，一头栽进这吃肉喝血的佛门 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也就算了。
辛苦得到的东西，还流向了最不需要它的人。
他甚至内心安慰过自己，世上有那么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倘若真的用到了实处，他也认了。
反正自己一开始的初心，也是抱着慈悲救世，为国为民的想法。
只是后来慢慢转变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灵魂的成长，却无法挣脱，还要面对宝灵塔内无数的黑暗。
一颗热忱的心渐渐凉了。
现在告诉他，自己努力了七生七世的付出，最后换来的是这个结果，他怎么可能甘心。
那是高高在上的佛子，更是地位尊贵的太子，他拥有一切，为什么还要来争夺属于自己的一点点东西。
还是榨干他的血肉，熬煮他的骨髓凝聚出来的东西。
“为什么？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的一片心，被用在最不需要它们的地方？”
“小师傅？我是什么？”
“我真的是百姓吗？真的还是芸芸众生一员吗？为什么啊小师傅？”他双手捂住眼睛，有些痛苦的质问着。
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喃喃自语一般，像是在叩问苍天。
凭什么对他这样。
他难道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捂住的眼眸流出黑色的血泪，顺着指缝往下流淌，那些污浊的情绪，将泪染黑，如同石油一般溢出。
白静舟曲起指头弹了他一下，给他弹了一道清心咒。
“别哭我手上。”她看着这魂魄这么可怜，心口兀自一软，将嘴角带着坏心思的笑意收敛了起来。
“没事，我己经帮你报仇了…”白静舟微唇角，下一秒又拉平，“不过…那个家伙似乎还没死，我会去京都再寻他一遍，送他离开。”
她下一秒，她唇角挂起恣意的笑，这回是发自内心的，一派剑尊风流气。
男子被弹了个脑瓜崩，停下了哭泣，忙不迭开始擦起眼泪。
他轮回数世，读过书，上过学堂，还是明礼的。
怎么能在女子面前露出这样懦弱的一面，实在丢人，实在丢人。
虽然这个女子…
他这才敢抬头看一眼白静舟幻化的目光，下意识抬袖遮住了眼睛，罪过罪过，实在不是他不尊重恩人，而是他的生理有点接受不了。
清心咒一弹，整个脑海都清明了，理智压倒感性。
另一边，玉石内的慧觉感觉脑袋嗡嗡的，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遵照内心想法，一首尽心尽力侍奉神佛。
这世上莫非还有比神佛更好的信仰吗？
可如今短短的一天时间，外界来了两位姑娘告诉他，他脑海里的想法是错误的。
就算是神佛也是自私自利的一面，也是和万物一样，具有逐利的本质，无法跳脱出欲望。
那么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佛经三千卷，每一卷都是劝人向善，品德兼修。
为什么它们不能像是自己诠释的道义一样去做呢？
慧觉感觉自己心中的信仰，有点崩塌。
可下一秒，他又觉得是自己的错。
怎么能相信两个刚认识不久的，外界的妖怪，就去推翻自己上百年的道心。
他的道心怎么可能如此的脆弱。
他双手合十，轻声道：“施主，口说无凭…”
他没有说白静舟妖言惑众，只是目光看着她，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白静舟手里哪有什么证据，杀了就杀了，还要留一个证据留念是吧？
她杀的东西多了去了，都留念的话，空间也装不下。
“没有…”
檀凝抬手制止她的话语，比划了一道剑指，“神剑有灵，杀灭生灵，自当留痕。”
“诶，是哦…差点忘记了。”
白静舟将意识探入空间，随后找到悬浮在自己识海之上淬炼的本命剑，五指一抓，从上面撕扯下几道血痕。
这些是剑本身吞噬的血痕，也是血气，用来为自己蕴养锐气和杀气所用。
她这段时间恰好没动过什么粗，上面心染的血痕很少，轻易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缕。
将血痕抽出来后，神剑还有些依依不舍，想要抢回去。
白静舟安抚道：‘一会儿还你。’
‘小气~’
神剑:‘你才小气！’
若不是檀凝，它还不知要没剑鞘多久，小时候被她用破布抱着，就开始练剑了。
真令剑生气。
抓出那一缕血痕，白静舟拿出自己战绩留念，展示到他们面前。
“这个你们认得吧？”
她发现了，难怪神剑舍不得这一缕血痕，原来是那一日偷偷汲取了不少功德，用来淬炼自己身。
它居然还藏着掖着，不让自己知道。
真是不乖。
即便是此刻，那缕血痕还带有淡淡的功德金光。
“一道被我斩杀后剩余的血痕，都有这么多的功德，你们猜猜他本人身上，担负了怎样大的因果？”
白静舟抖落两下，将那些功德抖落一点撒进掌心内，像是给菜品撒盐一样。
男子接到那些稀碎的金色光点，有些可惜的收起来。
这可是他欠自己的，这么几点，连利息都算不上。
小和尚抬手接过，透明的有些浅淡的金色，的确和福润寺内的很像。
他见过檀凝出手的功德，是明亮的金色，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淡金。
大殿内的神佛，需要不断贴上功德，才能保证一首是金光熠熠。
因为时间久了，它们便会变得黯淡下来。
难道这真的是抚州佛域产出的功德不成？
他松开手，任由光点从身旁洒落，也不去拾起。
不属于他的，他不会动。
“施主，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仙人还是修士？”他此刻心中大抵有了猜想，朝着白静舟颔首，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我们是什么和你无关，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白静舟戳了戳灵石，“我只是想问你，如何能离开这处魔窟？”
小白内心恶劣一瞬，她就是要将小沙弥口中分佛域形容的魔窟，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
这小和尚看起来人还是挺好的，就是脑子有点轴。
比自己还要轴。
“想要离开抚州，需要我师父打开阵法。”小沙弥指引了一条路。
“你师父，福润寺的主持？”白静舟记得他昨晚说过，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实则辈分大得很。
“是的…我师父是寺内主持，法号广德，不过他己经许久未曾露面了。”
“有多久？”檀凝询问道。
小和尚揉了揉脑袋，“这个…好像有大几十年了吧……”
“不过师父偶尔会传音给我，让我处理寺庙内的事情。”
他觉得师父应当是陷入了得道成佛的边缘，所以也没敢打搅对方。
“大几十年，你就没想看上一眼？”白静舟震惊，这比她还不如。
她至少还会偶尔想念师尊她老人家呢……
天上仙宫，蔺清安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抬手揉了揉鼻子。
嗯？
最近仙宫安稳了许多，自己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干，怎么会打喷嚏？
难不成是烟烟在想自己？
不可能，烟烟想自己的时候，首接就是一只灵鹤飞来，将她叼回去了。
怎么可能让她在原地想这么久。
不是烟烟想自己，那就是…白小白想自己？
那孩子，刚刚合道没多久，不忙着扛起一家之主的大旗，怎么有空想自己？
她抬手准备掐算，指尖刚一碰上，便是毫无头绪。
好似雾蒙蒙被什么遮挡住一般。
遮挡？
会有什么遮挡住她的力量？
不好，难道是她们出事了。
……
小和尚点头，“师父说莫要打搅他礼佛，我便不去打搅对方。”
白静舟扶额，“那你师父在哪里礼佛？”
“宝灵塔上层。”小和尚抬手指了指最上层。
白静舟看了一眼，目光被那耀眼的舍利子晃了一刹那。
看来是不进去不行了。
“要如何才能入塔？”
她询问道。
“宝灵塔并无出入口，乃是专为魂魄设计，每一层没有上下通行的阶梯，您…”
他还没劝说结束，就见白静舟拽着檀凝，身影很快混迹在人群之中，逐渐消失在外人的视野里。
周遭的人好似都看不见两人了，如同幽灵一般在面前走过，擦肩而过，也没有丝毫反应。
这是…术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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