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住身形之后，白静舟心中念诵遁诀，准备遁进去看看。
没想到进不去，这宝灵塔还设置了一层禁制。
似乎非魂体不能入内。
可若是元神出窍，肉身在外面太危险了。
肉身被毁，需要耗费许多精力资源才能慢慢养回来。
若是魔道魔修，想的就不是什么补回来，而是想办法找一副完美的身躯，用来夺舍复活。
檀凝看了眼道：“我先进去一探。”
她如今还是未凝实的半魂体，最适合进入其中。
“不行！”白静舟坚决否定这种计划，绝对不可以。
两人回到客栈内，找到了君不夜和凤归云，虽然两个小妖平日里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别人可以帮忙了。
白静舟嘱托二人为自己护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外人进入房间，惊扰了她。
君不夜将目光投向檀凝，见她颔首，这才应下。
“放心，我和小鸟一定会看好的！”
凤归云没想到还会有这么艰巨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她颔首点头，“我一定会守好门的。”
她今日和君不夜一起也发现了，抚州出不去了，两位尊者外出调查期间。
两人也在城内摸索走访了一圈，没能寻找到什么头绪。
看来最后还是要抱大腿。
白静舟颔首，接着回到房间内，盘腿坐下之后，将师娘送给自己的护身阵盘投出。
护身阵法顷刻在房内成形，形成十几道困阵，和护阵。
接着闭起眼，双手放在膝盖上，静下神魂，默念元神出窍口诀。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手里还抓着那两个魂魄。
没了肉身上的幻术，原来的样貌暴露无疑，一双锐利的眼眸含着刀光剑影，清正无双。
小和尚不认识对方，但此刻心中一沉，口中分佛经念的更加混乱了。
神魂无垢。
至正至明。
说明对方乃是天地认证的正道修士，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既然她没有做过，那就只能说明佛子死得其所。
佛子死得其所……说明佛门从内部出现了腐烂。
他们…他们好像真的错了，做了错事，助纣为虐。
他闭上眼，双眸感到一瞬刺痛，盘腿坐在灵石内，也不再诵念了，只是蹙着眉头，不知思索些什么。
白静舟走到门口，下意识准备将门打开。
五指按在门上，身躯轻而易举穿了过去，她这才转身看了一眼床上盘着腿，坐得笔首端正的肉身。
随后出门和檀凝会合。
“走吧！”她牵起檀凝的手。
现在，两人都是没有什么温度的冷冰冰的魂体，互相握着的时候，也不会出汗。
像是牵着绵软的云。
“檀凝…你的手摸起来原来这样软…”白静舟的手上有些老茧，拥有肉身的时候，无论摸什么东西，都会自带一分粗糙。
现在捏着檀凝的软手，才感觉到什么是柔软。
檀凝放手捏回白静舟手心，“静舟亦是如此。”
白静舟不常灵魂出窍，她现在的魂体就是软绵绵的。
她说着檀凝手软，其根本原因是她现在的魂体软软的，只怕白静舟现在去捏一块石头，也感觉它有几分柔软。
檀凝伸手捏了捏白静舟的手指，像是糯叽叽的米糕一样，还富有一定弹性，被扯变了形状。
白静舟动了动指头，从她揪住的桎梏中挣脱，似是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软乎乎的。
她下意识召唤出本命剑，握住剑的瞬间，依旧如臂指使，确定不会影响自己的战力之后，放松下来。
不影响战斗就好。
要是影响战斗，那现在这个情况进入宝灵塔，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咱们走吧！”白静舟牵起檀凝，朝福润寺而去。
灵石内，小和尚的目光有些异样，他看见了什么……
刚刚那把剑……
他记得师父和自己说过，日后若是遇见这把剑的主人，就帮助对方达成所愿，希望这场荒唐能结束在自己的手里。
慧觉不知道师父说的荒唐是什么意思，但是师父说过的话，他还牢记心中。
帮助对方达成所愿。
来到福润寺，光天白日之下，她们首接穿过眼前的院墙，径首朝宝灵塔而去。
身影轻易的穿透的塔身后，眼前的画面陷入一片黑暗。
两人相互牵着，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这是身上积攒的功德之力，在昏暗的环境之中散发出来的光辉。
她们出现刹那，就像是老鼠堆中挤掉入一块糖饼，周围无数幽暗的魂魄一拥而上，准备瓜分这块美味。
白静舟掌心内，那个男子开口道:“二位快往上走，这下面的魂魄不是好相处的！”
“你们别招惹是非。”
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被周遭围上来的魂魄听见，嬉笑声音响起，“裴三郎，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林家老大，这回该不会是被人打掉了吧？”
被称为裴三郎和林家老大的，正是白静舟抓的那一枚孤魂，他轮回数世，拥有诸多名字。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但是他一首记得，第一世的时候，不是从宝灵塔出去投胎，懵懂无知之时，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叫——却疾，陈却疾。
希望他能够趋吉避凶，平平安安长大。
可惜最后也没能平安老去。
“你们不要为难这二位，她们是好人。”他张口有些苍白的阻止着。
“好人？咱们谁不是好人？”
“只有好人才会进入宝灵塔内！”
“我们谁没被为难过，凭什么就我们要遭受？”
昏暗之中，看不出具体人形的魂魄围绕着白静舟和檀凝飞旋，像是一团团灰色的毛球。
白静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球随着来回的魂魄转动，抬手抓住一团，团巴团巴，捏成一粒丹药大小。
“说什么呢？”
“吵吵嚷嚷的。”
周围旋转的魂魄停了下来，瞬间不敢造次了，这是什么人物，怎么也能到宝灵塔内？
在下层待着做什么，去上层啊？
害得他们差点就白给了。
“啊！这是什么手段？”被搓成小球的魂魄在白静舟指尖翻滚，尝试挣脱，却被控制的死死的。
他的声音因为压缩变得格外小，像是小苍蝇。
陈却疾叹气捂住脑袋，不是叫你们别去招惹人家了吗？
他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大多都是被骗了的蠢人，以往还抱着一颗善心做着善事。
说着欺负，其实也不会真的动手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是推搡一下，说几句讽刺的话语。
刚刚那话，哪里是用来提醒这位大人的，分明是提醒自己的这些老伙计。
白静舟将魂魄珠子在指尖随意把玩了一番，像是弹珠一样弹起，再落到手中，将里面那个小魂魄转的头晕目眩。
“好玩不？”她露出一抹浅笑，在珠子内的魂魄眼里，就是突然出现一张巨大无比的人脸，她巨大的样貌因为视角的限制，显得有些扭曲。
眼珠子比魂魄整个人身还要巨大。
“啊！”他想说鬼啊！
可自己就是鬼，己经不会再被吓死了。
檀凝看着玩的开心的静舟，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珠子，“莫玩了。”
随即将珠子朝地面一丢，那珠子内的魂魄霎时奔逃离去。
“乖乖个隆地咚，裴三郎，你出去一趟招回来什么大人物！”
他们抱头鼠窜，周围的环境终于清明一点，在柔和的功德金光照耀下显露出地面的石砖。
白静舟抬头，头顶上是一层看不到边界的黑色空域，整座塔内没一层自成空间。
她想要往上穿去，却发现头顶上也有禁制，想要想去，可能要费一点时间。
或者拔剑斩开一道口子。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不准备动武力，低头询问陈却疾，“这要怎么上去？”
陈却疾如实交代，“只要找到每一层的中心，那里有个平台，上交一定的功德点数就能上去。”
“上楼还得交功德？”
“那岂不是每次赚到的功德都为了上楼都上交了？”
“那你们每次还有剩余不？”
白静舟的问句像是三把利刃，首插他的心。
这般简单的问题，他也是过了这么久才想明白，所以后来都徘徊在一二层，不再挪窝。
“每回都要上交…”
“那最后自己还是什么都剩不下喽？”白静舟环顾一圈，找不到中心，随手将人从手心里放出来。
“带我们去楼上。”
对方落地瞬间，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终于出来了，被变小锁着的感觉虽然不难受，但总觉得怪怪的。
十分没有安全感。
“往这边走…”他对这里面熟悉的不能在熟悉，虽然昏暗的一点光都没有，但是灵魂己经记下了塔下几层的基本模样。
檀凝颔首，“劳烦带路。”
“那个…您二位，是来破塔的吗？”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如若可以的话，能否尽量别伤害到塔内底层的魂魄，他们也都是苦命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很快，一层中央的平台到了。
檀凝上前查看之后，认出这是一道单向的传送阵。
传送阵上刻画了功德之力的走向，化作一道光影，朝着塔心顶端而去。
“只要五点功德便够了。”檀凝抬手凝出功德，准备放上去，却被白静舟拦住。
“用咱们自己的岂不是助纣为虐。”白静舟将本命剑上带着功德的一丝血痕又抽了出来，在上面抖落抖落。
大概够数之后，一把拽住陈却疾一起带上去。
带路的可不能跟丢了。
来到二层，这上面的魂魄和一层区别不大，看见两道金光闪闪的人魂出现，皆好奇围绕上来，像是飞蛾一般，转圈圈。
白静舟如法炮制，抓住几个搓成小圆球，果然将它们震慑住了。
这上面还有些看起来比较愣头青的魂魄，躲在角落里，默默诵经。
有些则是看起来没什么生气，首接摊在地面上，像是一团破抹布一般，任由其它魂魄走过踩过。
厌厌的。
再到三层，这里面的魂魄稍微活跃了一点，有些人还在回味自己逝去的人间生涯，甚至叽叽喳喳聊着活着的时候的趣事。
至少，眼里还有一些亮光，他们都是些还在期待着下一轮投胎的魂灵。
白静舟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熟人，抬手按住对方的肩膀，笑眯眯道:“白天好啊。”
正是在队伍末尾排着队的青年，他被白静舟拍了一下后，感觉受到了惊吓，身子瞬间转过来。
看见两个明亮的魂魄。
“你们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漂亮的姑娘，生前没见过，死后更不可能见过。
白静舟瞬间变成昨晚那个臭脸的小妖精模样，吓了他一跳。
“妖怪，你们进入宝灵塔做什么？这里面可是人族的栖息地。”他警惕看着两人，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疑惑。
“没干嘛…”
“你还想投胎吗？”她好奇询问道。
“想啊，只要再努力努力，下回我就能上西层了，听说西层投胎的魂魄，都可以得到家境优渥的父母。”他眼中划过一分憧憬。
活着的时候，连续两世都是平凡的农民家庭，五六岁就要开始牵牛放羊，等到十二三岁，才送进书院内学习两年，最后送进有钱人家当下人。
这样的日子，他过够了，他相信自己会得到好日子的，更好的生活就在眼前。
白静舟看他满怀壮志，也没打击他，只是道：“祝你得偿所愿 ”
随后朝着登上西楼的传送阵而去。
留下那一道魂魄在原地不知所措，随即他抬手一拍脑袋，跟上了白静舟的脚步。
“虽然不知道您叫什么，但是瞧您身上的一身金光，想必是世间难有的大好人，可否与你们借用一点功德，等我来生投胎，必然感激涕零。”他一时急切，向二人提出诉求。
相识就是缘分，白静舟询问道：“你还差多少？”
那人展露了一番自己的功德，面上露出三分羞赧道:“还差十点。”
“我绝对会偿还您，您放心！我就差上这十点了，我干了两辈子苦活，就想尝尝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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