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咖啡设备演示当天，许晴在清晨五点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枕边的程默，却在下床时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捞了回去。
"才五点。"程默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温热的鼻息扑在她后颈，"演示十点才开始。"
许晴转身，借着晨光看到程默眼下淡淡的青影。自从决定扩建，他们像两只陀螺般转个不停，连相拥而眠都成了奢侈。
"我梦见咖啡机着火了。"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程默的睡衣纽扣，"整个咖啡馆烧得只剩招牌..."
程默的拇指抚过她眉心的褶皱："梦是反的。"他看了眼窗外泛白的天色，突然翻身坐起，"既然睡不着，带你去个地方。"
二十分钟后，他们骑着共享单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初夏的风撩起许晴的衣摆，带着晨露的清凉。程默领着她拐进一条陌生小巷，最终停在一家挂着"老陈家豆浆"的小店前。
"这是..."
"我爸生前最爱的地方。"程默锁好车，"说这里的豆浆有他小时候的味道。"
小店简陋却干净，老板是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见到程默眼睛一亮："小程？多少年没来了！"他的目光移向许晴，笑容更深，"这就是你媳妇吧？老程在天有灵该高兴坏了。"
热腾腾的豆浆端上桌，表面结着厚厚的豆皮。许晴学着程默的样子撒上细砂糖，第一口就烫了舌头。
"慢点。"程默笑着抽纸巾给她，"我爸总说，好东西要耐心等它凉到刚好。"
许晴吹着豆浆，观察墙上发黄的老照片。其中一张里，少年程默板着脸站在父亲身边，手里捧着作文比赛奖状。
"你爸常带你来？"
"嗯，每次考试后。"程默搅动着豆浆，"考好了加根油条，考砸了就听一早晨人生道理。"
许晴突然伸手覆住他的手背。她记得程默说过，父亲从不当面夸他，却会偷偷把他的奖状锁进书房抽屉。
"今天演示完，陪我去试婚纱吧？"她转移话题，"设计师说最后修改今天完工。"
程默点头，从钱包里取出张泛黄的纸条："我爸留下的婚礼建议清单...可能有些过时。"
许晴展开纸条，上面工整地列着"礼堂""喜糖""宾客座位表"等传统事项，最后一行却写着："别忘了告诉新娘，她是你此生最美的选择。"字迹有些颤抖，像是深思熟虑后添上去的。
豆浆的热气模糊了许晴的视线。这个素未谋面的公公，以他特有的方式参与着他们的婚礼。
德国设备演示异常顺利。林森对系统了如指掌，连供应商都惊讶他的专业程度。许晴边尝测试做的浓缩咖啡，边偷瞄正在讨价还价的程默——他砍价时的样子格外性感，眉头微蹙，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像在弹奏某种精密乐器。
"成交！"最终程默与供应商握手，价格压到预算内，还争取到免费培训。
许晴欢呼着扑上去拥抱他，引得众人起哄。林森笑着摇头："年轻真好啊。"那语气让许晴想起，这个曾经的对手至今独身，无名指上的戒痕仍未消退。
婚纱店比预想的拥挤。他们预约的设计师正在应付一对突然到访的网红情侣，助理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能等半小时吗？"
程默看着许晴瞬间黯淡的眼神，突然拉起她的手："我们换家店。"
"可这套是你挑的..."
"相信我。"程默神秘地眨眨眼。
出租车停在城郊一栋老洋房前。门廊下站着位银发老太太，见到程默就张开双臂："小默！终于带媳妇来啦？"
"苏阿姨，我爸的老同学。"程默介绍道，"退休前是上海滩最好的旗袍师傅。"
洋房内别有洞天。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缝纫机上，西周人台上展示着精美绝伦的礼服。许晴屏住呼吸走近其中一件——象牙白真丝缎面，绣着若隐若现的茉莉花纹，既有西式婚纱的优雅，又含东方韵味。
"老程去年就托我做了。"苏阿姨轻抚面料，"说儿子迟早要娶那个'眼睛会说话的姑娘'。"
许晴眼眶发热。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空里，早有人为她准备了嫁衣。
试衣间里，苏阿姨帮她系盘扣时突然说："你公公胃癌晚期那会儿，疼得厉害就看着小默的照片。说最遗憾是看不到儿子成家..."
许晴望向镜中的自己。婚纱出奇地合身，仿佛为她量身定制。茉莉花的暗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像某种无声的祝福。
"程默知道这事吗？"
苏阿姨摇头："那倔老头不让说。"
客厅里，程默正对着手机皱眉。许晴提着裙摆走出来时，他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婚庆公司刚来电，花园场地被征用做商业活动，违约金都付了。"
许晴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瓣绽放："那就在'晴空'办。阳光房加上后院，刚好够坐。"
程默怔了怔，突然笑出声："我爸要在，准说我们抠门。"
"这叫特色。"许晴戳他胸口，"我们的故事从咖啡馆开始，在那里继续很完美。"
回程时下起太阳雨。程默护着婚纱盒子，许晴则抱着苏阿姨硬塞的老相册——里面全是父亲年轻时照片。出租车电台播放着《今天你要嫁给我》，两人不约而同跟着哼唱，手指在座位间悄悄相扣。
咖啡馆门口站着个意外来客。杜非，当年帮他们设计阳光房的建筑师，风尘仆仆地拖着行李箱。
"路过听说你们要结婚，顺道来讨杯喜酒喝！"他拥抱许晴，身上还是那股松木香，"我在非洲的项目刚结束..."
程默接过行李的手顿了顿。他知道杜非对许晴曾有好感，那个雨夜两人头碰头讨论设计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正好需要专业人士。"许晴却己拉着杜非往后院走，"帮我们看看怎么布置婚礼场地！"
程默望着两人相谈甚欢的背影，胸口泛起微妙的酸涩。首到大白蹭着他的脚踝喵喵叫，才回过神来。
"你妈就是个太阳。"他弯腰挠挠猫下巴，"谁都忍不住想靠近。"
当晚的筹备会上，杜非的3D设计图让所有人惊叹。他将阳光房与后院改造成梦幻花园，连大白的猫窝都被设计成迷你花亭。
"音响系统交给我！"小林自告奋勇，"我表哥做婚庆DJ的。"
"甜点台我来负责。"小雨举手，"保证比星岸...啊不是，比任何酒店的都好！"
林森默默递上酒水清单，上面连无酒精饮品都考虑周全。程默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晴空"己经凝聚起一个小小的家庭。
散会后，杜非留下帮程默整理资料。两人独处时，建筑师突然说："放心，我明天就飞秘鲁。新项目。"
程默装傻："什么意思？"
"许晴看你的眼神..."杜非笑着摇头，"我在非洲看够了大迁徙，知道什么动物不可招惹。"
程默耳根发热，低头假装研究图纸。杜非拍拍他肩膀："对了，后院那棵老梧桐最好修剪一下，不然婚礼当天可能会..."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巨响。他们冲出去，发现一段粗大的树枝砸在阳光房玻璃顶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见鬼！"程默检查损伤，"这要全部更换..."
许晴却仰头望着树冠："你们看。"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草坪上投下斑驳光影。那图案竟与婚纱上的茉莉花纹惊人相似。
"保留它。"许晴突然说，"把破损的玻璃换成彩色拼贴，让树影成为设计的一部分。"
杜非眼睛一亮："太棒了！我可以设计成..."
两个创意狂人立刻陷入热烈讨论。程默望着许晴发光的侧脸，突然理解父亲当年说的——爱一个人，就是守护她眼里的光。
深夜，确认完玻璃更换事宜，程默发现许晴蜷在沙发上看相册，大白枕在她腿上打呼噜。
"这张。"她指着父亲站在黑板前的照片，"你讲课的样子和他一模一样。"
程默挨着她坐下，鼻尖萦绕着茉莉花香——许晴最近换的洗发水，说是为婚礼准备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钱包取出张旧照片："找到这个。"
照片上是年幼的他坐在父亲肩头，背景正是那棵老梧桐。原来冥冥中自有联系，他们的生命早就在时空中交错。
"苏阿姨今天说..."许晴欲言又止，"你爸很为我高兴。"
程默将她搂紧。他知道许晴父母早逝，对家庭的渴望深藏心底。而今父亲的相册、苏阿姨的婚纱、咖啡馆的众人，都在一点点填补那个空缺。
"婚礼当天，"他吻了吻许晴的发髻，"我们把第一杯咖啡敬给爸妈。"
许晴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窗外，月光为梧桐树镀上银边，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遥远时空传来的祝福。
(http://www.220book.com/book/J7Y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