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芬摸黑撬开港务局档案室的锁，手电筒光束扫过标着"1986事故"的铁皮柜。李凤霞在电视采访里的笑声突然炸响："我凭良心做事！"——廉政标兵奖杯在她背后的展示柜里泛着冷光。
通风管传来敲击声。孙茂才拖着残腿钻出来，军用水壶里倒出半卷胶卷："老周在漠河货场卸农机配件的照片，车皮编号和轧钢车间事故对得上。"
暴雨砸在玻璃上。林秀芬用放大镜细看胶卷，周建军的皮手套上沾着暗红污渍——那是去年处理废酸罐时烫伤的疤。背景里叉车搬运的木箱印着"H.K制药"的标识，箱缝露出半截注射器。
"美凤说小雨今早换药时，护士站丢了两盒头孢。"孙茂才咳嗽着擦去嘴角血沫，"值班表上签字的护士，十年前在妇幼保健站打过胎......"
档案室的灯突然大亮。李凤霞杵着金把拐杖堵在门口，貂毛领子沾着煤灰："大妹子，深更半夜找铁饭碗呢？"西个穿皮夹克的壮汉包抄过来，脚上的劳保鞋沾着铁轨碎渣。
林秀芬把胶卷塞进暖气管夹层，操起铁皮柜挡子弹。档案纸页如雪片纷飞，1989年的质检报告飘到眼前："WD-36型号轴承抗压强度不合格"——正是跨江大桥坍塌的元凶。
"往锅炉房跑！"孙茂才撞翻汽油桶，火苗顺着档案柜窜上房梁。浓烟中，林秀芬踹开安全门，却见老杨头捂着肋下刀伤滚下楼梯："货场...第三列罐车......"
汽笛声划破雨夜。林秀芬翻过铁丝网时，工作服被钩破的衬里露出泛黄的纸条：王守国1996年的遗书，"建材市场东区18号库"的字迹被血渍浸透。
第三列罐车的铅封微微发烫。她用管钳撬开阀门，成堆的输液瓶滚落出来，标签印着"葡萄糖注射液"，瓶底生产批号与人民医院过期药品相同。最底层的纸箱里，十二支密封的疫苗瓶上结着冰碴。
"别动！"李凤霞的金牙在车顶探照灯下反光，"这可是要给孩子们接种的好东西。"壮汉手中的猎枪管还冒着烟，跟车员胸牌上印着防疫站的红章。
林秀芬突然掀开雨衣，腰间缠满雷管线："敢开枪就炸了这批货！"铁轨震动着由远及近，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下岗女人的1998》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举起火车头钥匙："调度室说十分钟后有运煤车经过。"
壮汉们仓皇后退时，李凤霞的拐杖戳向控制阀。罐车卸货管突然喷出白雾，林秀芬被氯气呛得两眼发黑，跌进轨道旁的排水沟。冰水里漂浮着撕碎的说明书，日文字段里"氰化物"三个汉字格外刺眼。
煤场瞭望塔传来梆子声。林秀芬顺着排污管爬出站台，在闸机口撞见昏迷的刘美凤——她手里攥着染血的护士帽，编号正是当年给小雨打退烧针的人。
货运值班室满地狼藉。林秀芬扒开散落的调度单，1996年12月15日的签收薄上，周建军龙飞凤舞的字迹旁按着个油指印——和妇幼保健站堕胎同意书上的手印完全吻合。
汽笛在五米外炸响。运煤车轰鸣着撞碎月台栏杆，林秀芬纵身扑向道岔扳手。车轮擦着棉鞋碾过时，她看见驾驶室里晃过狗皮帽的剪影——右耳那道疤，和王守国遇害现场的目击描述分毫不差。
防疫车红蓝灯划破雨幕。林秀芬抱着从罐车抢出的疫苗箱翻进煤堆，箱体残留的温度提示这是批冷藏运输的禁药。标签上手写的"试验批次"字样，与小雨从医院偷拿的退烧药盒如出一辙。
"闺女在汽修厂。"刘美凤瘸着腿追上来，医用纱布渗着黄褐色液体，"那帮畜生要在发动机里藏货......"
废弃车间弥漫着机油味。林秀芬顺下水管爬上阁楼，透过换气扇看见小雨被绑在升降机上，脖颈处贴着敷料——针孔位置和自己当年引产时一模一样。三个穿白大褂的正往汽车水箱装玻璃瓶，瓶身印着"生理盐水"的标签盖住了日文原标。
"要命的就闪开！"林秀芬踹翻柴油桶，橙红火焰顺着油渍扑向手术台。戴眼镜的医生仓皇逃窜时，白大褂下露出富士牌相机的肩带——和妇幼保健站院长办公室失窃的那台对得上号。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逼近。林秀芬割断女儿身上的麻绳，在小雨口袋里摸到块酒心巧克力——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正是1996年生日当天的港资食品厂批号。
"妈妈，那个奶奶给我看过爸爸的照片......"小雨的哭喊被爆炸声吞没。屋檐坍塌的瞬间，林秀芬看见李凤霞的拐杖勾住逃生梯，貂皮大衣口袋里掉出半张合影：周建军搂着穿和服的女人站在神社前，背后货轮印着"山本丸"的残破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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