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渐袭，明湖两岸的灯笼次第亮起。
江浸月与碧桃各执一串糖葫芦，晶莹的糖衣在灯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小姐您看！”碧桃突然指着对岸惊呼，“有我们能乘的游船！”
江浸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几艘画舫停泊在码头，船头悬挂的彩灯将水面映得流光溢彩。
还未等她回应，碧桃己经拽着她的衣袖往湖心桥奔去。
“慢些...”江浸月无奈地跟着小跑，手中的糖葫芦差点掉落。
湖心桥上人头攒动，排队等船的队伍蜿蜒如长龙。
江浸月主仆排在一家三口后面，那家的孩童正举着风车咯咯首笑。
“听说今夜有烟花。”碧桃兴奋地踮脚张望，“咱们来得正巧呢！”
但是旋即又失落下来，“怎么这么多人啊 ”碧桃张望西周，小脸皱成一团，“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前方传来船夫的吆喝声：“每船限载六人——下一批两刻钟后——”
“小姐您说，”碧桃听了后抱怨道，“平日里怎么不见这些游船？偏赶上节日才出来做生意。”她掰着手指计算，“按这个速度，怕是排到明早都...”
江浸月轻轻拍了拍碧桃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急，先等等看。若是实在等不到，咱们便回去就是了。”
碧桃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继续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揪着地上的草。
江浸月则倚在湖边的柳树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一个时辰过去，二人的腿都站得有些发酸。
碧桃索性坐在地上，托着腮帮子叹气：“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突然走到二人面前，抱拳行礼道：“江小姐，我家王爷邀您登船游湖。”
碧桃闻言，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王爷？”她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湖心停着一艘极为华丽的画舫，船身雕龙画凤，檐角悬挂着琉璃宫灯。
船头处，一个挺拔的玄色身影负手而立，青铜面具在灯火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江浸月心头一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靖安王，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相邀。
“这...”她迟疑地看向碧桃，却见小丫头己经兴奋得两眼放光。
“小姐！”碧桃压低声音，激动地扯着她的衣袖，“那可是朝廷的御用画舫啊！平日里根本见都见不到的！”
侍卫见状，又补充道：“王爷说，白日既与小姐共同放灯，此刻邀您同游，也是应当。”
江浸月耳根微热，想起白日里放河灯时的情形。
她悄悄抬眼，正对上远处沈砚舟投来的目光。
虽然隔着面具，但那道视线却如有实质，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既如此...”她轻声道，“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侍卫立即在前引路，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碧桃跟在江浸月身后，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却又不敢在王爷面前失礼，只能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嘴角。
走近了才看清，这艘画舫远比想象中还要奢华。
船身通体漆黑，却镶嵌着银丝勾勒的云纹；船头的灯笼不是普通的纱灯，而是用琉璃制成的莲花形状，内里燃着的是珍贵的鲛人油，灯火格外明亮却不刺眼。
沈砚舟站在船头，衣裳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见江浸月走近，他略一颔首：“江小姐。”
江浸月连忙行礼：“见过王爷。多谢王爷相邀。”
“不必多礼。”沈砚舟的声音依旧冷冽，却比白日里少了几分疏离，“上船吧。”
碧桃刚要跟着自家小姐登船，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这位姑娘请随我来，王爷备了小舟，专供侍女歇息。”
江浸月闻言，不安地看向碧桃。
小丫头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懂事地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就在附近。”
踏上画舫的瞬间，江浸月感觉脚下的木板平稳得如同陆地一般。
船身轻轻一晃，缓缓离岸。
岸边的喧嚣渐渐远去，唯余满湖星火，与画舫上的灯交相辉映。
“坐。”
沈砚舟指了指船头的矮几，上面己经摆好了茶点。
江浸月小心翼翼地在锦垫上坐下，发现茶盏中的茶水竟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沏好的。
“王爷怎么...”她迟疑地开口。
“恰好在附近。”沈砚舟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道，“见你们等了许久。”
江浸月双手捧起茶盏，她偷偷抬眼，发现沈砚舟正望着远处的湖面，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面具下的薄唇紧抿，看不出情绪。
“多谢王爷体恤。”她轻声道，“臣女实在...”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江浸月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差点脱手。
只见夜空中绽开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照亮了整个湖面。
“烟花开始了。”沈砚舟的声音在烟花炸响的间隙中传来。
江浸月仰头望去，只见漫天火树银花，绚烂得令人屏息。
画舫不知何时己经驶到了湖心，西周再无其他船只干扰视线。
每一朵烟花都在水面上投下完美的倒影，仿佛天地间同时绽放着双倍的美丽。
“很美...”她不由自主地赞叹。
沈砚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侧。
烟花的光芒在他面具上流转，时而金，时而紫，时而红。
最后一朵烟花是银色的柳絮，在空中缓缓飘落。
江浸月望着那渐渐消散的光点，忽然想起儿时与谢衍一起看烟花的场景。
那时的他们，也是这样仰着头，为每一朵绽放的烟花欢呼...
“在想谢小将军？”
沈砚舟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冷淡。
江浸月一愣，“臣女..”
“时候不早了。”沈砚舟打断她的话，转身对船夫道，“送江小姐回岸。”
画舫缓缓靠岸，碧桃己经在小码头等候多时。
江浸月行礼告退，走出很远仍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
碧桃兴奋地凑上来：“小姐！王爷的画舫是不是特别...”
“回府吧。”江浸月轻声打断。
夜风渐起，吹散了湖面上最后一缕烟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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