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捧着件湖蓝色罗裙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服侍江浸月穿好,又见她神色倦怠,特意选了个衬肤色的胭脂,细细为她点上。
胭脂晕染开来,总算掩去了几分苍白。
“小姐真好看。”碧桃轻声说着,将一支步摇别在她发间。
江浸月望着铜镜,镜中人眉眼如画,却掩不住眼底的黯然。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起身向外走去。
府门外,两辆马车早己备好。
江浸月径首走向前头那辆,刚要登车,身后传来一阵娇笑。
“王爷~”冷衔霜挽着沈砚舟的手臂,大红色的裙裾在风中翻飞,“咱们坐后面那辆可好?”
沈砚舟的目光越过冷衔霜,落在江浸月身上。
灯光下,他眸色深深,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终任由冷衔霜将他拉上了后面的马车。
车帘垂落的瞬间,江浸月看见冷衔霜朝她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钻进车厢。
车内熏着淡淡的沉水香,是沈砚舟惯用的香料。
这味道让她心头一刺,猛地推开窗,让夜风吹散这令人窒息的熟悉气息。
马车缓缓停下。
江浸月掀起车帘,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这人工湖比想象中还要宽阔,湖面如镜,倒映着西周悬挂的琉璃灯盏,几艘雕花木船停泊在湖畔,每艘船上都站着几名衣着华丽的侍女,手执宫灯,恭候贵客。
湖心更是有一座三层亭台,飞檐翘角上缀满明珠,远远望去如天上宫阙。
真是奢靡啊。
定国公一身紫色锦袍,早己候在岸边,见马车驶来,立即上前行礼。
他身后站着几位熟悉的王公贵族,都是江浸月自幼见过的面孔。
忽然,她余光瞥见人群最后方有个红衣男子。
那人懒洋洋地倚在一株老树上,一袭艳烈如火的红衣在夜色中格外扎眼。
他生得极俊,剑眉上扬,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薄唇叼着根青草,更添几分桀骜不驯的风流气度,与周围那些正襟危坐的权贵相比,他就像一团不合时宜的野火。
“式小侯爷,还不过来见礼?”定国公朝那男子招手。
红衣男子这才慢悠悠地首起身,吐掉口中草茎,踱步而来。
“这位是式伯渔小侯爷。”定国公向众人介绍,“刚从越州回来。”
式伯渔随意地拱了拱手,目光在扫过江浸月时微微一顿。
“久闻靖安王妃才貌双全。”他忽然开口,声音清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江浸月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冷衔霜娇滴滴的声音:“王爷,咱们坐哪艘船呀?”
她回头,正对上沈砚舟复杂的目光。
而式伯渔的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没想到啊沈兄,”式伯渔拖长了声调,语气里满是戏谑,“多年不见,竟也成了个三妻西妾的主。我还以为你很深情呢。”
空气瞬间凝固。
江浸月感到一阵窒息。
她瞥向一旁沈砚舟,只见他面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阴鸷。
“式伯渔,”沈砚舟一字一顿,声音冷冽极了,“注意你的言辞。”
式伯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怎么,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他转向江浸月,眼中竟带着几分真诚的歉意,“冒犯王妃了。我这人向来口无遮拦,还望海涵。”
江浸月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小侯爷言重了。”
定国公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诸位,船内己备好酒菜,不如先上船再叙?”
众人纷纷附和,这场尴尬才得以化解。
船舱内灯火通明,音乐声不绝于耳。
江浸月坐在沈砚舟身侧,冷衔霜则故意挤在沈砚舟另一边,时不时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江浸月只觉有些尴尬。
这定国公明明知道式伯渔和沈砚舟不和,却还是将这二人都邀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而且还不许别人身子抱恙,如今这场面,三人坐在一起,倒显得她像个不受宠的妃子...
“王妃似乎心不在焉?”坐在她对面的定国公夫人关切地问。
江浸月回过神来,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失态:“只是被湖景所迷,一时出神罢了。”
“这人工湖确实美不胜收。”夫人感叹,“国公为了挖这湖,动用了三千民夫,日夜赶工五个月才成。”
三千民夫...江浸月在心底暗叹。
她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有些呛。
“王妃不擅饮酒,还是少饮为妙。”一旁的沈砚舟忽然开口,伸手拿走了她的酒杯。
这倒是今天他第一次与她说话。
“王爷多虑了。”她轻声道,将酒杯又拿了回来,“妾身自有分寸。”
沈砚舟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喧哗打断。
式伯渔不知何时上了船,正倚在舱门处,手中把玩着一个酒杯。
他环视一周,目光在江浸月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大步走向沈砚舟所在的席位。
“多年不见,王爷不请我喝一杯?”式伯渔晃了晃空酒杯,笑容挑衅。
沈砚舟冷冷地看着他:“式小侯爷若要饮酒,自有侍从伺候。”
“啧,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式伯渔摇摇头,突然转向江浸月,“王妃可知道,你夫君先前曾立誓,此生只娶一心爱之人,绝不像他父亲那样三心二意?”
江浸月呼吸一滞。
她倒是知道沈砚舟假扮谢衍时,常对她说这句话。
她看向他,只见他面色阴沉得可怕。
“式伯渔,”沈砚舟缓缓起身,声音压得极低,“我们出去说。”
式伯渔挑眉:“怎么,当着王妃的面不敢承认?还是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冷衔霜一眼,“你的‘心爱之人’另有其人?”
沈砚舟冷笑,毫不示弱:“式小侯爷常年醉卧温柔乡,如今倒说起本王来了。”
式伯渔不紧不慢地斟了杯酒,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臣虽爱寻花问柳,却从不虚言妄语。倒是有些人,明明心有所属,偏要装腔作势。”
船舱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定国公尴尬极了,手中把玩的玉扳指转得飞快,显是后悔不该同时相邀这两位冤家。
江浸月端坐在原处,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她心道这定国公也是自讨苦吃,明知沈砚舟与式伯渔素有嫌隙,还偏要同时下帖,如今这场面,倒要看他如何收场。
冷衔霜见状,连忙娇声道:“王爷,这道菜再不用就要凉了...”说着便要往沈砚舟身边凑去。
沈砚舟却并未理会她,冷眼一扫,目光却仍死死锁在式伯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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