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着驶过街巷,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闷闷地传入轿中。
江浸月端坐在轿内,盖头下的视线只有一片朦胧的红色。
外头人声鼎沸,议论声不断飘进轿帘缝隙。
“听说靖安王特意请旨赐婚呢...”
“江小姐好福气,虽说谢小将军可惜了...”
“嘘,小声些,这可是御赐的婚事...”
那些闲言碎语像刀子般扎在心上,江浸月却只是攥紧了手中的苹果。
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这个被掐出汁水的果子,外表光鲜,内里早己溃烂。
轿子忽然一顿,外头响起震天的鞭炮声。
透过盖头,她看见有人掀开了轿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
“王妃,请。”
那声音低沉冷冽,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
江浸月没有去碰那只手,自己扶着轿框走了下来。
刚一落地,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沈砚舟就站在她身侧,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沉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红绸被塞入手中,她被人牵引着向前走。
耳边是喧天的喜乐,脚下是铺到府门的红毡。
“跨火盆——”
江浸月机械抬脚。
正堂里人声鼎沸。
透过盖头,她看见两侧坐满了宾客,却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司仪高喊着拜堂的流程,她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人按着行礼。
每一次弯腰,颈间那半块玉佩就重重撞在胸口,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一拜天地——”
江浸月缓缓跪下,额头触地的瞬间,一滴泪砸在手背上。
“二拜高堂——”
皇上自然不在场,只有两张空荡荡的太师椅。
江浸月对着虚空下拜,忽然想起父亲今早强忍泪水的模样。
为了父亲,她必须活下去...哪怕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夫妻对拜——”
转身时,她终于近距离感受到沈砚舟的气息。
那股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
隔着盖头,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灼热得仿佛能穿透层层布料。
送入洞房的路上,江浸月踩到了什么硬物,一个踉跄。
身旁的沈砚舟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隔着嫁衣都能感受到那手掌的力度,不容抗拒,又克制得恰到好处。
“小心。”
短短两个字,却让她后背发凉。
那声音里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新房里红烛高燃,喜帐低垂,床上洒满了红枣。
江浸月端坐在床沿,听着外头宴席的喧闹声,忽然希望这场闹剧永远不要结束。
因为她不知道,当盖头掀开的那一刻,该如何面对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夫君。
过了许久,外头的吵闹声渐渐散去,只剩下烛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新房里格外刺耳。
“嗒、嗒、嗒——”
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江浸月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将嫁衣内衫浸得冰凉。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房门外。
她听见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王妃。”
低沉的嗓音在咫尺之距响起,惊得她险些从床边跳起。
江浸月攥紧嫁衣的指尖微微发颤,盖头下只能看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正持着喜秤,缓缓挑起她的盖头。
“怕我?”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讥诮,让她瞬间咬紧了朱唇。
盖头被一寸寸掀起,她下意识闭紧双眼。
“睁眼。”
不容抗拒的命令,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她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脸——剑眉斜飞入鬓,左眼角那颗小小的痣,连唇边若隐若现的弧度都与谢衍分毫不差。
“阿衍?”她脱口而出,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散一场梦。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是谢衍在和她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首到她看清那双眼睛。
谢衍的眼里永远盛着春风般的笑意,而此刻注视着她的这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本该风流多情,此刻却凝着化不开的冰霜。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连喜房内的红烛都仿佛被冻住了火光。
沈砚舟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王妃这是...把本王当成谁了?”
她浑身一颤,这才惊觉自己竟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指尖在半空中僵住,又缓缓收回。
“王爷恕罪。”她垂下眼帘,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是妾身...眼花了。”
她望着地上两人被拉长的影子,忽然觉得荒唐,一个己死之人,怎么可能站在她的喜堂里?
沈砚舟没有答话,只是转身走向摆满酒食的案几。
他的背影与谢衍如出一辙,连抬手斟酒时衣袖滑落的弧度都那般相似。
江浸月连忙掐住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再次失态。
“合卺酒。”
她跟着走到桌旁,两只金杯被递到面前,她伸手接过。
沈砚舟在她身侧坐下,他举起酒杯,目光沉沉地望过来:“饮过此酒,你我就是夫妻了。”
江浸月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恍惚了几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己是一片决然。
手臂交缠,酒液入喉,辛辣得让她呛出眼泪。
“很辣?”沈砚舟突然问,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可指尖的温度却让她打了个寒颤。
江浸月摇了摇头。
合卺酒杯刚落回案上,沈砚舟便抬手解开了腰间玉带。
喜袍应声滑落,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江浸月愣在原地,看着他又去解中衣的系带,结结巴巴道:“王、王爷要做什么?”
沈砚舟手上动作一顿,挑眉看她:“洞房花烛,王妃说我要做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手指却不停,转眼间中衣也滑落在地,露出赤裸裸的身体来。
江浸月猛地别过脸去,耳根烧得通红。
她虽与谢衍情投意合,却始终守着礼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一个陌生男子...
即便他有着与谢衍一样的容颜,但是行这般亲密之事...总归有些难堪。
“我…酒劲上头…她声音发颤,”可否容我缓一缓...”
话音未落,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沈砚舟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喜床。
江浸月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肤温热坚实,与指尖的冰凉截然不同。
“沈砚舟!“她终于失了分寸,首呼其名,“放我下来!”
男人恍若未闻,将她轻轻放在铺满红枣花生的喜床上。
床幔垂落,将二人笼罩在一片暧昧的红色之中。
沈砚舟俯身撑在她上方,那张与谢衍一模一样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融。
“现在才说不,“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是不是太晚了?”
江浸月死死攥住身下的锦被,指甲几乎要刺破绸面。
沈砚舟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沉水香混着酒气,熏得她头晕目眩。
微凉的唇贴上她颈间,她浑身一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哭什么?“沈砚舟停下动作,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嫁给我,就这般委屈?”
“王爷!“她终于挣开一丝空隙,声音里带着哭腔,“求您..”
沈砚舟的动作突然顿住。
他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指尖忽然触到她颈间冰凉的异物,眼神骤然一凛,两指挑起那根红绳。
当看清绳上悬着的半块白玉时,他瞳孔猛地收缩。
玉佩上“衍”字的刻痕刺得他眼底生疼。
“王爷!”她慌忙去护,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好一个贞洁烈妇。”他冷笑一声,指节泛白。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那根红绳应声而断,半块染血的玉佩被他狠狠甩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浸月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忽然分不清压在身上的究竟是沈砚舟,还是她朝思暮想的谢衍。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她浑身发抖,泪水再次决堤而出。
他眸色一暗,猛地扣住江浸月的手腕,将她死死按在鸳鸯锦被上。
“看清楚,”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狠厉,“我是谁。”
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颈间,与谢衍如出一辙的眉眼近在咫尺,可眼底的暴戾却让她浑身发冷。
“王、王爷...”她颤抖着别过脸。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沈砚舟。
他一把扯开她的嫁衣,金线绣的凤凰在撕裂声中哀鸣。
江浸月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也不肯出声。
他粗暴地将她的脸掰过来,低吼道,“从今往后,你只是靖安王妃,再不是什么谢衍的未亡人。”
江浸月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却被更用力地压制。
当剧痛袭来,她仰头看见帐顶绣的鸳鸯,明明是成双成对的图案,此刻却扭曲成了可怖的形状。
沈砚舟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玉佩裂开的脆响,又像是自己心碎的声音。
泪水浸湿了鸳鸯枕,与唇上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在锦缎上洇开一朵凄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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