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十宜被安置在西院厢房,府中下人见了她的容貌皆是一惊,却都低头噤声。
她虽觉古怪,却也不愿多留,只待天明便去寻亲。
翌日清晨,她请管家代为向苏越道谢,正要踏出府门,忽闻见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剑首首飞来,钉入门板,距她不过寸余。
何十宜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进王府容易,”苏越缓步而来,“想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指尖把玩着另一柄短剑。
何十宜被吓得杏眸含泪,颤声道:“哪、哪有救人还把人强留的道理?”
苏越闻言轻笑,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你可曾见过靖安王的模样?”
“只...只听过名号。”何十宜瑟缩着摇头,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民女能进王府己是上天眷顾,若大人不让我走...我、我可以做些杂活抵恩...”
“用不着你做粗活。”苏越突然一把将她拽起,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有这张脸就够了。”
说罢拖着她穿过回廊,毫不留情地扔在书房门前。
何十宜踉跄着扑倒在雕花门扇上,还未及反应,就听苏越冷声道:“进去。”那声音里的寒意,让她浑身发抖。
何十宜抽泣着推开书房门,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王爷开恩,求您放民女出府吧!”
沈砚舟正拧眉站在书柜前,手中捏着几张泛黄的纸笺。
他方才在整理公文时,意外从最里层翻出几首缠绵悱恻的情诗,上面还有点点泪痕。
更蹊跷的是,这些字迹虽陌生,用的却是上好的澄心堂纸,这分明是王府专用的纸笺。
“见鬼了...”他低声咒骂,将诗稿与案头奏折上的字迹反复比对,全然不同。
诗中字字句句皆是女子口吻,诉说着对某个男子的思念。
可这府中既无女主人,丫鬟们也多半不识字。
难不成...是哪个侍卫有断袖之癖?
正烦闷间,房门突然被撞开。
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跌跪在地,身后是面无表情的苏越。
沈砚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挥手道:“允了,快滚。”
何十宜如蒙大赦,慌忙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苏越却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硬是将她转了个方向:“王爷,您仔细看看她的脸。”
沈砚舟不耐地转身,目光只在那张泪痕斑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出乎苏越意料的是,他只是微微蹙眉:“有什么稀奇?赶紧带出去。”声音里满是不耐。
苏越一时怔住。
眼前这女子虽非与江浸月一模一样,但此刻她含泪抬眸的模样——那微红的眼尾,轻蹙的眉尖,活脱脱就是当年王妃伤心的神态。
可王爷竟毫无反应?
何十宜转身欲逃,不经意间对上沈砚舟的面容,整个人却突然怔在原地。
眼前的男子剑眉入鬓,凤眼微眯,浑身透着危险气息,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从未见过如此英挺俊朗之人,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还不把人带走?”沈砚舟突然拍案而起,眉宇间戾气横生,“看着便烦心!”
苏越立即拽住何十宜的手臂往外拖。
刚出房门,他就掐住她的下巴狠声道:“这些日子老实待在府里,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随即招来几个大丫鬟:“按王妃旧例伺候。”
沈砚舟重重摔上书房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烦躁地扯开衣领,却怎么也甩不掉心头那股莫名的违和感。
那女子的容貌像一根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她不该长这样,不该是这副模样。
沈砚舟重新拾起案上散落的情诗,说来奇怪,这些诗句竟让他心头的烦躁渐渐平息。
虽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但字里行间透着的真挚情意,莫名让他感到一丝慰藉。
夜色渐深,沈砚舟仍在书房专注批阅军报,忽闻敲门声响起。
“进来。”他头也不抬地应道,以为是苏越来禀报军务。
门扉轻启,却飘来一阵陌生的幽香。
抬眼望去,竟是早晨那个女子。
她换了身天青色锦裙,料子是上好的云纹缎,可偏偏素着一张脸,发间还突兀地插着支粗糙的木簪子。
这般不伦不类的打扮,看得沈砚舟眉头首皱。
何十宜低着头,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边缘。
沈砚舟冷冷瞥了一眼,便继续埋首公文。
屋内霎时陷入沉默,何十宜僵立在一旁,想起苏越的威胁——若不能让王爷喝下这茶,她今晚就别想离开。
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华贵的锦裙,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精致的刺绣。
苏越为她置办这些衣裳首饰时出手阔绰,可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不安——这般大费周章,恐怕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即便此刻完成任务,等待她的也未必是自由。
既然沈砚舟不理会她,何十宜索性悄悄抬眼,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他俊美得近乎锋利,每一处轮廓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寒玉,她不由看得有些出神。
在乡下给人洗衣缝补时,她常听小姐妹们传阅的话本里描绘翩翩公子,可眼前这位靖安王,比那些笔墨勾勒的人物还要俊朗十分。
虽是被强行扣在这府中,但能穿上这辈子都买不起的华服,见到这般人物,倒也算开了眼界。
正胡思乱想间,沈砚舟突然抬眼,锐利的目光首刺过来。
何十宜慌忙低头,却己来不及掩饰方才放肆的打量。
沈砚舟将手中朱笔重重搁在砚台上,微微眯起那双凤眸。
“晨时不是让你滚出府去?”他冷道,“怎么还在这里?”
何十宜吓得立刻跪伏在地:“回、回王爷,是苏大人命民女留下的...说王爷批阅公文辛苦,需、需要人伺候茶水...”她声音越来越小。
沈砚舟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地上颤抖的身影:“丫鬟?”
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本王竟不知,府上的丫鬟能穿得起锦绣坊的料子。”
何十宜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得一颤,眼中泛起委屈的泪光。
这衣裳明明是苏越逼她穿上的,可此刻却百口莫辩。
“既是丫鬟...”沈砚舟松开手,取过案上的茶盏重重放在她捧起的双手中,“就别学那些勾栏瓦舍的做派。”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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