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青山村弥漫着焦糊的气息。林小满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望着化为灰烬的种子仓库发呆。陈远蹲在不远处，正和几个村民清理残骸，少年赤裸的上半身被烟熏得漆黑，后背还有几处烫伤的红痕。
"小满。"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粗糙的手搭在她肩上，"喝口粥。"
林小满接过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散发着清香，但她却食不下咽。前世创业时也经历过仓库失火，但那时的她只心疼经济损失。而现在，烧掉的是全村人的希望。
"别太难过。"母亲在她身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看看这个。"
布包里是一小把种子，颗粒，泛着健康的光泽。林小满疑惑地抬头，母亲难得地露出笑容："昨晚救火时，春桃偷偷藏了一把在兜里。"
这小小的善意像一束光照进林小满心里。她小心地包好种子，抬头望向忙碌的人群——陈远正和几个年轻人搭建临时仓库，张叔在清点抢救出来的农具，连六旬老汉都在帮忙搬运木料。没有人抱怨，更没有人退缩。
"娘，我没事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我去帮忙。"
......
重建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白天，林小满和陈远带着村民搭建新仓库；晚上，她趴在煤油灯下重新整理被水浸湿的账本。陈远则负责守夜，少年像不知疲倦的守卫，每晚提着煤油灯在田间地头巡逻。
第西天清晨，林小满正在合作社核对重建物资清单，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她抬头望去，一辆省城牌照的吉普车停在院外，苏梅和一个陌生中年男子下了车。
"苏姐！"林小满惊喜地迎上去。
苏梅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但笑容依然温暖："小满，这位是省公安厅的郑处长。"
郑处长身材魁梧，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简单握了握手，开门见山道："林小满同志，关于纵火案，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办公室里，郑处长仔细查看了火灾现场照片和那封大字报的复印件。当听到李强交代的录音时，他浓眉紧锁："这个案子不简单，背后可能牵扯到跨县的犯罪网络。"
"李有才只是马前卒。"苏梅补充道，"郑处长这次来，就是要彻查这个保护伞。"
林小满心头一热。前世她孤身对抗黑恶势力时，何曾有过这样的后盾？她刚要说话，门被推开，陈远满头大汗地闯进来："小满，县里来通知——"
少年刹住脚步，警惕地看向陌生人。苏梅笑着介绍："这是陈远，合作社的另一位负责人。"
郑处长锐利的目光在陈远身上停留片刻，突然问："听说你从火场里救出了种子？"
陈远不自在地搓了搓手上的烧伤："小满也在。"
"年轻人有胆识。"郑处长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省里决定把青山村作为扫黑除恶的试点，希望你们继续配合。"
文件上鲜红的公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林小满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前世纠缠她多年的噩梦，这一世终于要彻底清算了。
......
送走苏梅和郑处长后，林小满和陈远站在新仓库前，望着忙碌的村民们。阳光洒在刚刚架好的木梁上，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材的清香。
"郑处长说，省里会派工作组常驻县里。"林小满轻声道，"这次是真的要动真格了。"
陈远点点头，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你。"
是个木雕的小挂坠，刻着两只依偎的小鸟。做工粗糙，但每个棱角都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显然费了不少功夫。
"昨晚刻的。"少年耳根微红，"本来想等...等一切都结束了再给你。"
林小满接过挂坠，木头上还残留着陈远的体温。她突然想起前世在陈远遗物中发现的那个类似挂坠——当时己经被得发亮，不知被他握在手里多少个日夜。
"帮我戴上？"她转过身，撩起长发。
陈远的手在抖，细绳几次都没系上。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后颈的皮肤，像带着细小的电流。终于系好时，两人都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个庄严的仪式。
"对了，"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要说什么通知？"
陈远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县里通知，明天有省农科院的专家来指导七叶莲种植。"
这消息像一阵春风，瞬间驱散了连日的阴霾。七叶莲是合作社的希望，更是全村脱贫的关键。林小满眼睛一亮："得赶紧准备一下！"
两人分头行动——陈远去安排接待事宜，林小满则回家翻出从省城带回来的技术资料。路过药田时，她注意到那些被撒了磷粉的七叶莲己经恢复了生机，嫩绿的新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丝毫看不出曾经历过一场风波。
......
夜幕降临，林小满在灯下研读技术资料，母亲坐在床边缝补衣服。煤油灯的光晕将母女俩的影子投在墙上，一室静谧。
"小满，"母亲突然开口，"你和陈远的事，定了？"
林小满手中的笔顿了顿，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在灯光下微微发亮："嗯。"
母亲叹了口气，从针线筐里取出一块红布："这是当年我出嫁时用的盖头，你外婆传下来的。"她抚摸着己经褪色的布料，"本想等你结婚那天再拿出来..."
林小满眼眶一热。前世她忙于事业，首到母亲去世都没能看到她穿嫁衣的样子。她放下笔，蹲到母亲膝前："娘，还早呢。"
"不早了。"母亲粗糙的手抚过她的发丝，"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好几个都当娘了。"顿了顿，又补充道，"陈远那孩子实诚，对你真心，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太拼命。"母亲戳了戳她额头，"跟你一个样！昨天救火，要不是张叔拦着，他差点又冲进去抢那几袋化肥。"
林小满心头一颤。前世的陈远也是这样，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最后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一世，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我会看着他的。"她轻声承诺。
母亲满意地点点头，继续缝补衣服。夜风拂过窗棂，带来远处田野的气息。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爹呢？这几天都没怎么见他。"
"去县里了。"母亲头也不抬，"说是要给你置办嫁妆。"
林小满鼻子一酸。在前世记忆中，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未表达过对她的关爱。而现在，他居然为了她的婚事专门去县城...
正说着，窗外传来"嗒"的一声轻响，像是石子打在窗棂上。林小满推开窗，月光下站着陈远，少年手里捧着个搪瓷杯，热气在夜风中袅袅上升。
"姜汤。"他递过杯子，"张婶说可以防感冒。"
林小满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母亲在屋里咳嗽了一声，少年立刻红着脸后退两步："我...我先走了。"
"等等。"林小满叫住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个布包，"给你的。"
布包里是双崭新的布鞋，鞋底纳得密密实实。这是她这两个月偷偷跟母亲学的，手指不知被针扎了多少次。
陈远接过鞋，在月光下翻来覆去地看，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鞋子紧紧抱在胸前。
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惊起几只夜鸟。而在更远的山路上，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正悄然驶向县城，车后座上，李有才阴沉的脸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第西十五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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