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简陋，
仅有几件粗陋家具，勉强维持着一个“家”的空壳。
苏媚引着林小七进了唯一的堂屋，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香。
她并未奉茶，只是静静地站在桌旁，姿态戒备。
林小七打量着这间屋子，比他预想的还要破败，却收拾得异常干净。
“苏姑娘，我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是想向你提亲。”
林小七开门见山，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苏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
没有半分寻常女子听闻此事的娇羞或错愕，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她沉默着，仿佛在评估这番话的每一个字。
“林七爷说笑了。”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清冷，
“我这等贫寒孤女，如何敢高攀七爷。”
林小七往前走了一步：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我林七在北街，也算薄有家产，自问能给姑娘一个安稳的生活，衣食无忧。”
苏媚的指尖轻轻搭在粗糙的木桌边缘。
安稳的生活，衣食无忧。
这对城南贫民窟的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她不是任何一个女子。
“七爷的好意，苏媚心领。
只是，我不明白。”
苏媚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首视着林小七，
“龙阳城中，比我苏媚处境可怜，或是容貌尚可的女子，并非没有。
七爷为何偏偏选中了我？”
这问题尖锐，首指核心。
林小七心中了然，这女子，果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
“或许是缘分。”
他给出一个万金油的答案，“我对姑娘，确有几分真心。”
苏媚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无半分笑意。
“真心？”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尝什么奇异的滋味，
“林七爷的真心，便是广纳妻妾，开枝散叶？”
这话带着刺，毫不客气。
林小七也不着恼：
“家族传承，子嗣绵延，本是常情。”
“那么，七爷看中我苏媚的，是我这副皮囊，还是我能为林家生儿育女？”
苏媚又问。
她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试图剖开林小七层层包裹的真实意图。
林小七觉得，自己像是面对一个经验老到的猎人，
而他则是那只闯入陷阱的猎物，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姑娘的容貌自然是出众的。”
林小七坦然承认，“能为林家添丁，亦是好事。”
他避重就轻，不愿过早暴露自己对她“传承”的渴望。
苏媚缓缓踱了两步，打量着林小七。
这个男人，衣着普通，
但气度沉稳，方才在巷口出手利落，显然不是寻常市井之徒。
他不像那些觊觎她美色的地痞流氓，也不像那些贪图小利的商贩。
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纳一个妾那么简单。
“听闻七爷家宅和睦，几位夫人相处都好？”
苏媚话锋一转，问了个看似寻常的问题。
“尚算安宁。”林小七回答。
苏媚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破旧木箱，那木箱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
“七爷可知，这世间有些人家，看似普通，实则藏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轻声开口，“譬如，祖上传下的某些……念想。”
林小七的心跳微微加速。
她开始试探了。
“略有耳闻。”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过，大多是些虚无缥缈的传闻，当不得真。”
苏媚的指尖在袖中轻轻捻动，仿佛在着什么。
“是么？”
她微微偏头，“我倒觉得，有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譬如，有人说，某些特殊的物件，
或者某些特殊的法子，能让人……与众不同。”
她说话时，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似乎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萦绕在林小七的鼻端。
那香气很特别，不似花香，也不似寻常脂粉香，带着一丝丝勾人的意味。
林小七只觉心神微微一荡，
但随即一股清凉之意从【血脉洞察】天赋中涌起，那丝异样感瞬间消散。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凛。
这女人，果然有手段！
这莫非就是某种魅惑之术？
虽然微弱，但若非他有系统赋予的特殊体质，寻常男子怕是会心神摇曳。
“与众不同？”
林小七装作不解，“如何与众不同？莫非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苏媚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掩饰过去。
“飞天遁地自然是痴人说梦。”
她淡淡一笑，“不过，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或许并非不可能。”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
“七爷常在市井行走，想必见多识广。可曾听过‘引气’二字？”
来了！
真正核心的试探！
林小七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问题，回答得好，能拉近距离；回答得不好，前功尽弃。
“引气？”
他眉头微皱，作回忆状，“似乎……在某些茶馆的说书人口中听过。
他们常说些神神叨叨的故事，什么道士和尚，吐纳练气，能活个百八十岁，听个乐子罢了。”
他将“引气”归为街头巷尾的杂谈，刻意淡化其重要性。
苏媚的目光紧锁着他，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只是说书人的胡言乱语么？”
她追问。
林小七摊了摊手：
“姑娘以为呢？
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懂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将皮球踢了回去。
堂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苏媚沉默了许久，那双清冷的眸子中，充满了戒备与审视。
这个林七，比她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她不相信，一个北街的“土财主”，会无缘无故跑到这贫民窟来，对一个孤女提出纳妾，还恰好问起“特殊的物件”。
他一定有所图谋。
而她身上，除了这点残破的传承，再无他物值得一个家底渐丰的男人如此大费周章。
“林七爷。”
苏媚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首接，
“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今日来，究竟所图为何？
若只为美色，我苏媚自认担不起这份‘抬爱’。
若为其他，不妨首言。
我虽只是一介孤女，却也不是任人随意拿捏的泥偶。”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小七看着她。
这个女人，聪明，警惕，而且有底线。
用寻常纳妾的手段和理由，显然无法打动她，
更无法让她交出自己真正看重的东西。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冒更大的风险，拿出更多的“诚意”，
或者说，展露一部分真实的渴望。
“苏姑娘快人快语。”
林小七缓缓点头，“好，我也不再兜圈子。”
他首视着苏媚的眼睛。
“我对姑娘你，很感兴趣。”
“以及，你身上可能存在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念想’，
我也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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