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的声音像无数把刀在刮。林晚秋的高跟鞋卡在28楼天台边缘,后仰的瞬间,她看见一辆黑色奥迪停在马路牙子上。车窗摇下半边,丈夫陈默的手正往副驾女人脖子上挂珍珠项链——那是去年她送他的结婚十周年礼物。
“晚秋姐,你别怪我。”李芳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松开,笑容在雨幕里模糊成一片,“你名下那套学区房,我儿子要用来办留学签证呢。”
颈后传来的推力让她重心骤失。坠落的二十秒里,记忆像碎玻璃片般扎进大脑:上周陈默说“公司要团建”,其实是带李芳去三亚;上个月她替李芳担保的三十万贷款,此刻正躺在对方新开的美容院账户里;还有三天前,豆豆在电话里哭着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而她忙着陪客户喝酒,连儿子发烧到39度都不知道。
“砰”的闷响过后,世界陷入死寂。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股混杂着霉味的潮气钻进鼻腔。林晚秋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趴在一张褪色的木质书桌上,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早生贵子”——这是她2003年租的第一间出租屋。
“妈妈……”稚嫩的哭声从床上传来。十岁的豆豆缩在被子里,小脸烧得通红,枕边的温度计显示39.5℃。五斗柜上的闹钟滴答响着,电子屏赫然显示“2003年4月12日”。
“豆豆,别怕,妈妈在。”她扑过去摸孩子的额头,触到一片滚烫。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住院押金3000元”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翻遍全身,只有牛仔裤口袋里躺着一张皱巴巴的50元,和一枚生锈的钥匙——前世她就是用这枚钥匙,打开了陈默藏在单位仓库的铁皮箱。
“叩叩叩!”铁门被砸得震天响,房东大妈的大嗓门透过门缝钻进来:“林晚秋!再不交房租,我叫人把你娘俩扔出去!”
豆豆吓得浑身发抖,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林晚秋喉咙发紧,突然想起前世这一天,她为了凑住院费,不得不把结婚戒指卖给典当行。而陈默当时正躲在李芳的美容院里,用她赚的辛苦钱给对方买口红。
“大妈,再宽限我三天!”她扯着嗓子喊,余光瞥见书桌下露出半截黑色塑料袋。拽出来一看,里面是个布满划痕的U盘,上面用红笔写着“资料”两个字——这东西前世从未出现过。
楼下传来房东骂骂咧咧的脚步声。林晚秋咬咬牙,把U盘塞进帆布包,裹紧豆豆的外套冲进雨里。巷口的公用电话亭还亮着灯,她颤抖着拨通陈默的手机,却听见对方背景音里有女人的笑声:“喂?晚秋啊,我今晚加班,不回家了。”
“陈默,豆豆高烧不退,需要住院……”
“都说了我在忙!”电话被粗暴挂断。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林晚秋忽然想起,前世就是今天,陈默第一次动手打她。他红着眼骂“你除了会要钱还能干什么”,而她捂着脸蹲在墙角,怀里抱着烧得首说胡话的儿子。
“妈妈,冷……”豆豆的呢喃把她拉回现实。她脱下外套披在孩子身上,摸到口袋里有张皱巴巴的彩票——前世她舍不得买,今生却鬼使神差地攥在手里。抬头看见巷尾的彩票站还亮着灯,她突然想起U盘里可能藏着什么。
小超市的公用电脑有些卡顿,插入U盘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20030412”后,密密麻麻的K线图铺天盖地涌出来,最上面一行字让她心脏骤停:“东方科技,4月15日涨停,涨幅187%。”
这是三天后的股票数据。
林晚秋浑身发冷,想起坠落前攥在手里的纸条:“通州地块”。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2003年买下那块荒地的人,后来成了地产界大佬。而此刻,U盘里的信息像一把钥匙,正在打开命运的另一扇门。
“妈妈,你手流血了。”豆豆指着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她攥紧的拳头里渗出血来,指甲深深掐进皮肉。低头看见彩票上的号码,正是K线图里第一支涨停股的代码。
凌晨三点,雨停了。林晚秋抱着熟睡的豆豆坐在典当行门口,把那枚刻着“CM”缩写的结婚戒指推进玻璃柜。老板扫了眼戒指,吐出两个字:“八百。”
她深吸一口气:“当票给我。”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小手里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林晚秋捡起一看,是豆豆用蜡笔画的全家福——两个小人牵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右下角写着“妈妈和豆豆”。前世这张画被她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如今却像一团火,烧得她眼眶发烫。
走出典当行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林晚秋摸了摸帆布包里的U盘,想起文件夹里最后一个文档,标题是:“别相信穿黑色风衣的人。”
巷口的早点摊飘来油条香,她买了碗豆腐脑,小心吹凉喂给豆豆。孩子咬着勺子突然说:“妈妈,你的眼睛像星星。”
这句话让她喉头一紧。前世豆豆被诊断出自闭症后,几乎不再开口说话。而此刻,他眼里映着初升的太阳,像两盏重新亮起的小灯。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陈默发来的短信:“给我转三千块,同事说有只好股票。”
林晚秋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好,下午三点,我们在人民广场见面。”
发送完毕,她低头看着豆豆嘴角的豆腐脑,轻轻擦去。远处传来早高峰的车流声,2003年的春天带着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这一次,她要让所有欠过她的人,连本带利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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