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的北京，康复中心的梧桐树下，豆豆蹲在满地落叶中，用树枝勾勒着不规则的月牙。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块鹅卵石坐在秋千上，发梢的蝴蝶发结歪向左边，像只单翼的蝴蝶。
“那是朵朵，来三天了，没说过一句话。”护理员小陈轻声说，“她只跟石头说话，医生说这是自闭症的刻板行为。”
豆豆突然放下树枝，从口袋里掏出蓝色蜡笔。他趴在地上，在落叶上画出歪扭的星星，每个星星都牵着一条线，通向中央的月牙。林晚秋认出那是昨夜豆豆在日记本上画的图案，旁边写着“给月亮的信”。
黄昏时分，豆豆把折成小船形状的画纸塞进鹅卵石堆里。朵朵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她伸手捡起“纸船”，手指着蜡笔痕迹，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这是她入院以来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
“妈妈，月亮收到信了。”豆豆拽着林晚秋的衣角，眼睛盯着朵朵怀里的石头，“星星说，她的月亮住在石头里。”
第二天清晨，朵朵的枕头边多了串用牵牛花编成的手链。护理员发现她正对着石头念画纸上的内容：“月亮月亮，我有星星糖，分给你一半。”豆豆躲在门后，手里攥着剩下的半块星星糖，糖纸在掌心皱成月牙形。
中午时分，黑色奔驰停在康复中心门口。穿手工定制西装的男人下车时，林晚秋认出他是上周通州地块拍卖会上的竞争者——华宇地产总裁王鸿。
“我是朵朵的父亲。”王鸿摘下墨镜，眼底布满血丝，“听说有个小朋友给她写信？”
豆豆从林晚秋身后探出头，手里还握着蓝色蜡笔。王鸿的目光落在孩子袖口的星星图案上，突然蹲下来，声音发颤：“小朋友，你画的月亮……是不是有缺口？”
林晚秋这才注意到，王鸿的领带夹是枚破碎的星星，与豆豆画中的元素惊人相似。豆豆点点头，用蜡笔在王鸿的笔记本上画出月牙——缺口处有颗小星星正在修补。
“朵朵的妈妈去世前，总说自己是月亮，女儿是星星。”王鸿摸着笔记本上的画，喉结滚动，“她走的那天，朵朵抱着块石头说‘月亮碎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开口。”
林晚秋想起监控里朵朵对着石头说话的画面，突然明白那块鹅卵石对孩子的意义。豆豆拽了拽她的手，指向王鸿的公文包：“叔叔的包里有月亮石的照片。”
公文包里的相册掉出时，林晚秋看见年轻女人在海边捧着块月牙形石头，石头上的天然纹路与朵朵的“月亮石”分毫不差。照片背面写着：“致我的星星，月亮永远为你亮着。”
“林女士，”王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求你让那个小朋友继续给朵朵写信，只要能让她开口，我可以投资康复中心……”
“不是投资，是共建。”林晚秋轻轻推开他的手，捡起豆豆的画纸，“自闭症儿童需要的不是同情，是平等对话的机会。”
当晚，豆豆在台灯下折了十只纸船，每只船上都画着不同的月亮。林晚秋帮他贴上邮票，收件人写着“朵朵的月亮石收”，邮戳盖在星星图案上，像给月亮戴上了皇冠。
三天后的艺术治疗课上，朵朵突然举起纸船，对着麦克风说：“星星说，月亮的缺口会被爱填满。”监控室里，林晚秋看着实时画面，听见康复中心的警报器第一次因为喜悦而响起。
王鸿兑现了承诺，在康复中心旁建起“星月艺术工坊”。奠基仪式上，豆豆用蓝色蜡笔在石碑上画下月亮，朵朵把“月亮石”埋在地基里，旁边放着装满纸船的玻璃瓶。
“这些是月亮邮差的信。”豆豆仰着头，看纸船在春风中轻轻晃动，“星星说，每封信都会变成真正的船，载着月亮去看大海。”
林晚秋摸着孩子的头，看见王鸿的领带夹换成了星星形状，与豆豆的蜡笔颜色相同。远处的梧桐树上，只蝴蝶停在朵朵的蝴蝶发结上，翅膀纹路与石碑上的月亮图案重合。
深夜的办公室里，林晚秋在财务报表上看见“华宇星月康复中心”的字样，旁边放着豆豆的新画——月亮船上坐着两个孩子，周围环绕着无数星星。画纸边缘有行稚嫩的字：“致朵朵，我的第一个月亮朋友。”
窗外的月亮格外明亮，林晚秋想起张劲松遗书中的话：“每个自闭症儿童都是星星与月亮的桥梁。”豆豆的纸船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像要驶向某个神秘的港湾，那里藏着只有星星和月亮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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