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残光低语与归途之始
登陆舱内，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终焉方舟引擎低沉、略显杂音的嗡鸣。星痕和蔷薇瘫坐在冰冷的甲板上，背靠着墙壁，努力平复着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太空服上沾满了冰晶、尘埃和少许可疑的暗绿色粘液擦痕，头盔被扔在一旁，露出他们苍白而汗湿的脸。
窗外，那艘断裂的幽灵船残骸仍在缓缓翻滚，内部偶尔爆出最后的零星火花，随即彻底湮灭在小行星带的冰冷黑暗之中。一场可怕的危机似乎被爆炸暂时埋葬，但留下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沉重的疑云和寒意。
“妈的……”光隙的声音第一个通过内部通讯响起，打破了死寂，带着后怕和愤怒，“第七舰队那帮杂碎……他们居然……用活人脑子开车……还养了那么一船怪物？！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寒星的声音紧随其后，冷静却难掩凝重：“‘守夜人’计划……活体神经接口控制……囚禁高浓度污染体……这些技术的危险性和禁忌都极高。联盟高层绝不可能公开允许。这一定是某个极端派系或黑色项目。卢西恩少校灭口的行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们现在成了他们的头号眼中钉了。”蔷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眼神锐利，“他们不会相信怪物都死光了。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们，确保秘密不会泄露。”
星痕缓缓站起身，身体各处传来抗议的酸痛，但他无视了这些。他走到观察窗前，看着那片漂浮的残骸，独眼中倒映着冰冷的星光和毁灭的余烬。左眼的刺痛依旧持续，仿佛在提醒他，无论是幽灵船内的疯狂，还是第七舰队的黑暗，都只是那更大灾厄的冰山一角。
“他们害怕的，也许不仅仅是秘密泄露。”星痕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们害怕的是‘低语’本身，害怕到不惜用任何手段去控制、去研究，甚至……去模仿。”
他想起了那个工程师大脑最后的记忆碎片，那种被背叛、被改造、被束缚的疯狂与绝望。第七舰队的一部分人，或许早己在对抗“低语”的过程中，被另一种形式的疯狂所侵蚀。
“诺亚，损伤报告。我们还有能力进行跃迁吗？”星痕问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引擎结构性损伤严重，强行跃迁风险极高，失败可能导致引擎彻底报废。建议进行至少48小时准时的基础维修后再尝试短途跃迁。】诺亚的回答不容乐观。
“48小时……太久了。”蔷薇皱眉，“钢铁浪人那帮家伙肯定不会走远，说不定正在调集更多兵力过来扫荡。”
“光隙，寒星，我需要你们和诺亚一起，用尽一切办法，优先恢复最基本的跃迁能力，不需要多远，只要能离开这片区域，进入更广阔的深空就行。”星痕下令。
“明白！拼了命也得让这老家伙再动起来！”光隙立刻响应，背景音传来工具碰撞的声响。
“我会全力协助，优化维修方案。”寒星补充道。
星痕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诺亚，之前粘附在传感器阵列上的那个碎片，状况如何？”
【持续监控中。外部污染能量处于缓慢衰减状态，内部秩序能量核心保持稳定，未检测到活性或扩散迹象。】
那点微弱的秩序余烬，是他们在这一连串灾难和黑暗中发现的一丝微光。
“保护好它。它可能……很重要。”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感知的尘影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清晰：
“爆炸……没有……完全‘净化’……”
所有人的心猛地一紧。
“什么意思？”星痕立刻追问。
“……那个最大的……‘聚合体’……它的核心……没有完全毁灭……”尘影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他的感知似乎穿透了残骸，“有一小部分……带着极强的‘怨恨’和‘饥饿’……逃逸了……依附在……一块较大的残骸上……它……很虚弱……但在……‘沉睡’……和……‘适应’……”
还有漏网之鱼？！
而且是最恐怖的那个母体的一部分！
星痕的心沉了下去。第七舰队的灭口行动，反而可能释放了一个更加狡猾和危险的怪物进入这片小行星带！
“能追踪到它的位置吗？”
“……很模糊……它在……隐藏……”尘影摇了摇头，“但它的‘饥饿’……指向……远方……和那个……裂口……很像……”
它的目标是那个封印裂口？它想去汇合，或者去汲取力量？
这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
但他们现在无能为力。终焉方舟自身难保，根本没有能力去搜索和清除一个刻意隐藏的恐怖存在。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并将这个情报记录下来。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在高度紧张和忙碌中度过。终焉方舟如同一个重伤的病人，在光隙、寒星和诺亚的通力合作下，进行着争分夺秒的抢救性维修。外部，传感器始终保持最高警戒，提防着第七舰队可能杀个回马枪，也警惕着那个可能潜伏在残骸中的怪物。
星痕几乎没有休息，他坐镇舰桥，协调着一切，左眼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但他强行用意志压制着。蔷薇负责内部警戒和巡逻，尘影则持续感知着周围环境，尤其是那个逃逸怪物的动向，虽然再无清晰发现。
终于，在标准时间第45小时，光隙兴奋中带着极度疲惫的声音传来：
“搞定了！暂时用备用能量线路和应急冷却剂把主引擎强行续上了！最多只能支撑一次短途跃迁！距离不敢保证，而且跃迁后这引擎八成得彻底大修！”
足够了。
“诺亚，计算最优跃迁路径，避开所有联盟常规航线和己知的前哨站。”星痕立刻下令。
【路径计算完毕。目标：未知深空区域。跃迁准备启动。】
终焉方舟的引擎再次发出轰鸣，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扭曲和不稳定，仿佛垂死者的最后挣扎。飞船缓缓调整方向，驶离了小行星带的边缘。
就在跃迁启动的前一刻，星痕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埋葬着幽灵船和无数秘密的残骸区。
他知道，第七舰队的黑暗，“守夜人”计划的真相，以及那个逃逸的怪物，都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己经荡开，终有一天会再次波及他们。
而现在，他们还需要面对一个更迫近的威胁——那个被削弱的封印裂口，以及其中可能正在苏醒的……
跃迁引擎发出过载的尖啸，强行撕裂了空间。
飞船猛地一震，投入了流光溢彩的通道。
这次的目的地，并非家园，而是更深的、未知的黑暗。
但他们带回了一线微光，和一个沉重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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