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霓虹棺椁与无声求救
跃迁的余波如同宿醉般沉重，终焉方舟在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中，被狠狠地从扭曲的流光通道中“吐”了出来，跌入一片陌生的星域。
常规空间。死寂。没有追击的舰队，没有扭曲的怪物，只有遥远星辰冰冷淡漠的光芒。
但飞船内部却是一片狼藉。紧急照明昏暗地闪烁着，主光源全部熄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熔断的金属和过热冷却剂混合的焦糊味。引擎的轰鸣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些次级系统维持最低限度运转时发出的、断续的悲鸣。
【紧急跃迁完成。主引擎严重损毁，彻底离线。核心能量水平降至18%。生命支持系统切换至备用模式。多处舱室压力泄漏，己隔离。整体状态：红色警戒。】诺亚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汇报的内容却足以让任何船员绝望。
舰桥王座上，星痕艰难地抬起头，甩开因剧烈震荡而滑落到额前的碎发。左眼的灼痛因引擎过载的冲击而暂时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身散架般的虚脱和耳鸣。他透过观测窗望出去，试图定位。
窗外，并非预想中的无尽漆黑深空。
一颗巨大的、灰蓝色气体行星占据了小半个视野，其表面缓慢旋转的风暴气旋如同巨眼。而在更近的位置，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都市，正静静地悬浮在行星的轨道之上，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一颗畸形而璀璨的巨钻。
那就是“永夜城”。
即使从遥远的太空望去，它也足以令人震撼。无数高耸入云的摩天楼宇鳞次栉比，其表面完全被层层叠叠、争奇斗艳的全息广告牌和霓虹灯覆盖，流淌着亿万种炫目的色彩，将周围的太空都映照得光怪陆离。高速穿梭的飞行器流光如同永不停息的血管，在楼宇之间编织着密集的交通网。整个城市仿佛一个自我燃烧的巨大火堆，喧嚣、繁华、光芒万丈。
然而，在这极致的繁华之下，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城市的下层区域被笼罩在高楼投下的巨大阴影中，只有零星暗淡的灯光和不断飘落的、仿佛是工业废料的“酸雨”云团。与顶层的璀璨夺目相比，那里如同光芒无法照亮的、肮脏的基底。整个城市像一个被精心装饰的棺椁，华丽的外表下散发着某种腐朽的味道。
“永夜城……”蔷薇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喘息和震惊，“‘赛博朋克之珠’……联盟最大的不法之地和科技温床……我们怎么跳到这里来了？”
“引擎失控……路径偏差……”星痕的声音沙哑，他快速检查着导航记录，“诺亚，报告具置，扫描永夜城及其周边空域情况。”
【当前位置：永夜城外围锚定区。检测到大量民用及商业飞船信号。未检测到联盟军方或‘钢铁浪人’中队信号。永夜城自身防御系统处于常规警戒状态。警告：我方飞船状态极差，无法进行有效伪装，能量签名异常显眼。】
就像一个浑身是血、穿着破烂的人突然闯进了一个灯红酒绿的派对，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该死……”光隙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疲惫，“引擎核心都快熔成一坨了！这没专业的船坞根本修不了！我们得进城！”
“进城？”寒星立刻反对，“我们的状态根本经不起任何盘查！而且永夜城的势力错综复杂，联盟的眼线肯定也不少！”
“不然怎么办？在这飘着等死？或者等第七舰队找上门？”光隙反驳。
就在这时，尘影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困惑：“城市……在‘哭’……”
众人一愣。
“什么意思，尘影？”
“……光……很吵……但下面……很‘痛’……有很多……细小的……‘绝望’……在堆积……”他努力地描述着，“还有……一种……熟悉的……‘低语’……很微弱……很……‘粘稠’……像藏在……下水道里的……毒蛇……”
低语！永夜城也有低语的迹象？
星痕的独眼猛地眯起。左眼那麻木的疼痛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与尘影的感知产生了模糊的共鸣。
就在这时，诺亚捕捉到了一段异常的、强度极弱的公共广播信号，其编码方式非常古老，似乎是某个被遗忘的应急频道：
“……滋滋…………求救……杂音…………塔纳家族……数据乱流…………‘摇篮’失控……尖锐鸣响…………阻止它……仿佛哭泣般的电子音……信号中断……”
信号极其短暂，而且立刻被永夜城那浩瀚如海的数字洪流所淹没，仿佛一声微弱的叹息。
塔纳家族？永夜城最大的科技巨头之一，也是寒星出身的那個家族。
“摇篮”？这个词让寒星的身体猛地一僵。
失控？阻止？
求救信号？来自塔纳家族内部？
星痕的目光扫过濒临报废的终焉方舟，又看向那座光芒万丈却暗藏痛苦的巨大都市，最后落在寒星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上。
他们需要维修港，需要情报，需要躲藏。
而这座城市，既有他们需要的一切，也藏着新的危险和……可能与“低语”相关的线索。
那个求救信号，是陷阱？还是真正的希望？
“诺亚，尽可能屏蔽我们的能量签名，向永夜城港务局发送请求……就用之前那个‘旅鸫号’的识别码，报告我们遭遇太空风暴严重受损，请求紧急入港维修。”星痕做出了决定，声音疲惫却坚定。
“寒星，”他转向通讯器，“我们需要知道‘塔纳家族’和‘摇篮’发生了什么。”
寒星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复杂：“……‘摇篮’是塔纳家族最核心、也是最隐秘的AI神经网络项目，用于管理家族部分核心资产和……一些我不愿触碰的灰色研究。如果它失控……”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一个失控的、可能被低语侵蚀的超级AI，藏在永夜城这座巨大的火药桶里？
星痕看着窗外那座越来越近的、被霓虹灯包裹的巨城，它如同一个张开了华丽巨口的深渊，等待着吞噬一切。
终焉方舟拖着残躯，朝着永夜城下层那片昏暗混乱、如同城市伤疤般的港口区，缓缓驶去。
新的漩涡，己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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