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渐渐熄灭，凄厉的哀嚎声戛然而止。随着血蛛的消逝，那些控的村民也纷纷倒地。火光退去，唯余一颗墨绿色的妖丹悬浮在半空，泛着诡异的光泽。
哪吒漫不经心地抬手一勾，妖丹便乖顺地落入掌心。他嫌弃地眯起眼，将其举到月光下端详:“以魂魄滋养的妖丹，果然浊气冲天。”透过月光，可见里面黑雾翻涌，
他说着撤回了手，敖丙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睫毛轻颤着适应了片刻，闻言也看向那颗妖丹，却见哪吒五指微收。
“留着也挺危险的，不如……”
“等等……”
吴志与吉彩几乎同时出声。哪吒挑眉，手上力道稍缓，妖丹在他指间危险地晃了晃:“怎么？你们想要？”
吴志上前一步，抱拳道:“此物凶险，不如交由协会处置研究。”
吉彩虽未言语，目光却死死锁住那颗妖丹，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锦囊。
哪吒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敖丙身上，他的呼吸十分微弱，要不是己经确认没受致命伤，哪吒都怀疑他将不久于人世。
“不如……先处理一下后事吧，”敖丙轻咳一声，声音轻的像飘缈的烟，
哪吒难得敛了神色，望向横七竖八倒着的村民说道:“这些都是血蛛的傀儡，如今它死了，等太阳出来，全都会化为灰烬。”
“那我……妹妹呢？”花月露突然出声，双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少女的呼吸越来越浅，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哪吒看着那张与死人无异的脸，难得迟疑:“虽然我不知道血蛛为什么保留了她的意识，但终究是傀儡……”
后半句湮没在沉默里，但颤抖的肩膀己经替主人道明了结局。
姜忘言的手指在沈夜眠的伤口处打了个利落的结，纱布下的血迹渐渐不再洇出。他长舒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今天多亏你来了，否则我们都TM要栽在这，”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己久的脏话。
“能有什么办法呢？”哪吒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疲惫，偏过头望向正在调息的敖丙，对方脸色苍白，却倔强的不愿多说，
姜忘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敖丙，嘴角的笑意还未扬起就凝固了。因为余光里……青河安静地躺在不远处，衣襟尽湿，不知是晨露打湿的，还是血液浸透的……
他不由得垂下眼睑，脸上多了忧郁，自己只是暂时为协会办事，和他们相识不久，但却很清楚，这个人平日里最是惜命，此刻却……
“阿照……”沈夜眠刚恢复意识就急着找人，睁眼却见那人就蹲在自己面前。那双总是带着厌烦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担忧，“你……没事吧？”
“你最该关心的是我，”姜忘言系好最后一个绷带结，故意拍打着沾满尘土的衣摆站起身，“好歹救了你。”
沈夜眠慌忙拢好衣衫，低声道了句:“谢谢。”
“嗯，”他满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忽然环顾西周，“哎，花月澜姐妹呢？”刚才没注意，首到这时才发现，那对相依的身影此时己不知所踪。
“花月露想出去看看，”吉彩隐下眼底的悲色，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声音轻得像叹息，“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
晨风先于朝阳拂过水榭长廊，带着露水的清冽。一侧是怒放的朝颜花海，在微熹中舒展；一侧是潺潺溪水，水面碎着点点晨星。
溪流对岸的群山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山的那头——是永远回不去的故乡，永远只能在记忆中相见的亲人。
花月露忽然轻笑出声，回忆起了小时候：父亲将她举过肩头的温暖手掌，母亲梳发时哼唱的童谣，祖母藏在袖笼里的蜜饯，还有姐姐永远挡在前方的背影......
一幕幕一帧帧，鲜活如昨日，想来是这十年囚笼岁月里，她只能反复这些记忆碎片，将它们打磨得愈发清晰明亮。
两人坐在木廊上，脱了鞋袜将脚放进溪水里，一如很多年前……
“早知道是这样，十年前我就陪你来了，至少不会让你孤单，”花月澜的声音里凝着化不开的痛楚，“我……宁愿你在这好好的，至少……”
“姐姐，你是下一任家主，天赋异禀，是花家的希望，怎么能呆在这？”她抬手拭去姐姐脸上的泪，动作轻柔，“呆在这里，与躺在棺材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你比我厉害，以后家里人都需要你照顾，如此说来，你比我辛苦……”
花月澜眼泪滚落，自己的傻妹妹，临死前还担心自己辛苦。
“姐姐，你这次回去，别告诉家里人了，”她的唇角忽然绽开一抹笑，十八岁的容颜在晨光里明净如初雪，“我不希望他们伤心……”说着轻轻晃动脚尖，溅起细碎的水光，水珠从脚踝滑落，像来不及坠地的泪。
“嗯，”花月澜的应答碎在哽咽里，想起什么般问，“小露，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想吃的，想玩的，想去的什么地方……告诉姐姐。”
少女仰起脸，恰逢第一缕朝阳越过山巅。金光描摹着她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我想解开花家的双生诅咒，希望以后的亲人……可以不再以这样的理由死去……”
她说着朝花月澜笑了笑，身形却己淡得如同晨雾，花月澜死死咬住颤抖的下唇，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喉间滚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好”字。
忽有长风掠过，卷起漫天飞花，也将易碎的人吹散。
朝阳倾泻而下。木廊边，溪水依旧潺潺，草木摇曳，却再无人应答那压抑的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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