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定了！”
杜仲言公爷拍了拍手，一锤定音，
语气轻快得像不是接媳妇，而是捡到一尊玉佛。
“既然决定了，那就赶快请昭仪姑娘……不，昭华姑娘随我们回府”
“父亲！”
杜怀瑾低声叫了一句，似有话要说。
我顿时一紧。
（等、等等！你不会这时候才反悔吧！？）
我心跳如鼓，小心地看向他。
只见他神情认真到几乎庄严：“父亲，据我所知，女子出门……需携带诸多物什。”
“……嗯？”
杜怀瑾居然开始一本正经地数起来：
“红妆、钗环、绣履、簪花……以及心爱之物，如绣帕、香囊、木偶……”
（你到底从哪本古籍抄来的嫁妆清单！？）
公爷一怔，随即也郑重地点头：“有理！我竟未想到！”
“如此……她应当准备周全再动身。”
眼见这父子俩一本正经地讨论得起劲，我只得举手小声打断。
“那个……其实，我的行李己经打包好了。”
“……啊？”
父子俩“唰”地回头，表情惊人一致。
“昨夜，我原是要被送去顾家，做他们的‘许夫人’。”
我垂眸，声音里透出一丝讽刺。
“所以行李……一首都在房中。”
“……”
杜怀瑾一顿，眉宇竟浮出懊悔之色，低声道：
“是我之失……竟忘了这段不堪。”
“没关系。”我轻轻一笑，“不过……行李里没有布偶。”
我特地补了句，生怕他真把“女子随身必有绢偶”当成标准。
他挑了挑眉，竟认真问：“当真没有？”
“……当真。”
“遗憾。”
我：“？？？”
他望着我一脸呆然：“我以为你会有一只，从小陪着你的布兔。”
“……没有。”
“可惜。”
他居然一脸认真地“惋惜”了三次。
（……你是不是太期待了点！？）
我无言以对，他轻轻咳了一声：“那……你能不能，绣一只给我？”
“……啊？”
“我想看看你绣的……兔。”
我满脸通红。
（……你一个古板男，嘴不撩人，话却绕人心窝。）
这时，杜仲言理了理衣袖，道：“我去与许老爷商谈婚约细节，你们慢些。”
他语气看似平静，但转身的那一瞬，藏不住那份“勉为其难”的叹息。
（他大概也不想跟许老爷再多说一个字吧。）
（而我父母，现在一定在庆幸不用支付赔偿金，还能甩掉麻烦吧。）
想到那样的父母，我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刚叹了一口气，头顶忽然一暖——
“……嗯？”
杜怀瑾不知何时，抬手轻轻落在我头上。
“你方才叹气。”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世、世子……？”
“……！”
他像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连忙收回手。
“对、对不起！”
“诶！”
“没、没经过允许就碰了你……！”
“允许！”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看着你的脸……就、就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是吗……”
“手……自己就……”
“自己就……”
“……”
“……”
我们安静下来，空气开始发烫。
“～～～唔。”
（这家伙果然不是真不懂，只是太不会表达。）
偏偏那一瞬间的靠近，笨拙得刚刚好。
让人心动，毫无防备。
?
搬运行李途中，我回房顺路绕去姐姐的屋子。
“你去哪？”
“她的屋。”
我回了一句，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凌乱，衣物散落，首饰盒敞开，显然离开时仓促至极。
“咦？”
我忽然看到榻边有一块手帕，拣起一看。
淡紫底，绣着歪歪斜斜的两个字——“延之”。
我手指微颤。
“这是……我亲手绣的。”我喃喃自语。
曾作为顾延之的生辰礼，曾是我最用心的一件小物。
杜怀瑾不知何时靠近，望着那帕子，神情幽深。
“他……将这帕遗落于她房中。”
这不是无意。
这是他们之间的某种——共谋。
“这绣法很特别。”他忽然开口。
“……你看得出不工整？”
“确实歪了点。”他如实回答，“但别致。”
我心中一紧。
“也正因歪斜，才看得出——你每一针，都用过心。”
我怔住，望向他。
“这是……极好的刺绣。”
我的眼眶，忽然一热。
没有华丽的修辞，没有勉强的夸奖，
远比顾延之收到手绢，强笑说出的“好厉害哦”，更让我动容。
我低头将帕子收起，却在抽屉角落又见到一封信，半敞未封。
纸上龙飞凤舞，顾延之熟悉的字迹：
“愿你今生心无罅隙，笑容常开。”
“我会是你此生唯一的听众。”
我指尖一顿，眼神冷了下来。
““他说得真动听。”我淡淡地笑了笑，“连文风都换了。”
杜怀瑾沉默地看着那封信。
半晌，他低声道：
“他擅说虚话，我……只能看出一针一线。”
“歪的、紧的、跳线的……我能看出你用心的时候。”
我微微一颤。
“我写不来那种信。”他顿了顿，“但你若愿，我可以每天说一句实话。”
他说话一如既往地笨拙，
但字字都像石子落入水心，激起阵阵涟漪。
“我说得少，但句句都当誓言使。”
（……嗯，大婚三日内，我大概就能听完他一辈子的情话量了。）
我轻轻别过头：“我、我们……去父母那边吧！”
“啊、嗯……？”
我快步走出屋门。
“……唔。”
其实，我并不想再见那些人。
但现在，心里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因为，就在刚才，心口被一点点暖填满。
我知道，这一次，我可以站首了，去面对——
不再为任何人低头。
(http://www.220book.com/book/JIE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