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声裹着铜铃碎响灌进窗缝时,苏璃月正借着月光解鬓边的珍珠簪。
小莲刚捧着参汤摔碎的余温还在地上蒸腾,她却先闻到了那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是暗卫惯用的掩味香,混着点铁锈味,像极了夜影腰间那柄淬过药的匕首。
她指尖顿在发间,耳力瞬间绷成一根弦。
脚步声是从东庑廊转过来的,轻得像猫爪碾过新铺的青瓦,可每一步都踩在宫砖缝隙的同一位置——这是刻意收敛的行迹,却暴露了来者对尚宫局地形的熟悉。
苏璃月反手将短刀压在袖底,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勾住帐幔绳结。
她吹熄烛火的刹那,房间陷入墨色,连窗纸上梧桐叶的影子都被吞了个干净。
床帐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她蜷在锦被里,听着门闩被细铁丝挑开的轻响。
呼吸放得极浅,心跳声却震得耳膜发疼——这不是普通宫娥的手劲,挑门闩的力道稳而狠,倒像是...暗卫的手法。
黑影溜进来时带起一阵凉风,掠过她脚边的绣鞋。
苏璃月能听见对方布料摩擦的窸窣,混着极淡的皮革味——是暗卫常穿的软甲。
那人停在床前,呼吸声近得能拂到她额角的碎发。
她数着对方第三次屏息的瞬间,突然翻身扣住那只探向妆匣的手腕,短刀冰凉的刀背己抵上对方喉结。
"啪嗒"一声,油灯被她甩上火折子。
昏黄光晕里,夜影玄色暗卫服上的金线刺得人眼疼。
他手腕被她扣得青白,却连眉都没皱,眼尾那颗红痣在阴影里像一滴凝固的血:"苏大人误会了。"他声音低哑,带着深夜特有的沙砾感,"属下奉命而来。"
苏璃月的刀又压了半分,能感觉到夜影喉结在刀下滚动:"景元帝的命?"
"是。"夜影没躲,反而垂了眼,"自上次茶楼截获北戎细作,陛下便疑心暗卫里混了双料线人。
前日审云烟时,她指甲里的密信...提到了尚宫局。"
苏璃月的指节微微发紧。
那日云烟笑说"只有我一个"时,她便觉出不对——北戎细作向来成网,怎会单凭一个舞姬传递消息?
可夜影这话里藏着刺:"所以景元帝派你来监视我?"
"是监视暗卫。"夜影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箭,"属下掌管暗卫十年,从未出过内鬼。
可前日在御书房,陛下让属下递茶时,茶盏底压着张字条。"他从怀里摸出半片染血的绢帛,边角绣着并蒂莲,"这是前日被灭口的暗卫三队副统领的私物,他最后接触的人...是苏大人。"
苏璃月的呼吸顿住。
三队副统领?
她前日确实见过——在尚宫局清点春祭礼单时,那人身着青衫混在杂役里,说是奉夜影之命来取新制的暗号铜符。
她当时没多想,只当是暗卫惯例,却不想成了把柄。
"所以陛下怀疑我和暗卫内鬼勾结?"她松开夜影手腕,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璃月权策:女相倾君》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短刀"当"地插在妆台上,震得胭脂盒跳了跳,"还是怀疑你借我之手清理异己?"
夜影揉着被掐红的手腕,突然笑了:"苏大人果然通透。"他从怀中摸出个檀木匣,推到她面前,"这是三队这月的行动记录,属下翻了七遍,只发现两处异常——前日未时三刻,有人用属下的令牌调走了守御书房的暗卫;昨日卯时,尚宫局后巷的更夫被打晕,而那时...苏大人正带着小莲去司药房取避疫香。"
苏璃月的瞳孔微微收缩。
后巷更夫被打晕的事,她今日晨间才听小莲说,原以为是醉汉闹事,此刻联系起来...
"陛下要证据。"夜影指尖敲了敲檀木匣,"属下要清白。
苏大人...要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像一片羽毛扫过心尖。
苏璃月盯着他眼尾的红痣,突然想起景元帝昨日在御书房说"朕要知道谁在暗卫里安了线"时,夜影递茶的手确实在抖——她当时只当是紧张,现在想来,怕不是惊觉自己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我要内鬼现形。"她突然掀开窗边的纱帘,月光泼进来,照得夜影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三日后,尚宫局要送春祭的玉琮去太庙。
你让暗卫在玉琮里塞半块青金石——就用云烟那枚的材质。"
夜影挑眉:"引蛇出洞?"
"北戎细作要的是春祭日程。"苏璃月指尖划过妆台的鎏金凤凰,"他们若想知道玉琮里藏着什么,就得在太庙动手。
到时候...谁来取,谁就是线人。"
夜影盯着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被窗外一声鸦鸣惊得顿住。
他起身时,玄色衣角扫过她脚边的参汤渍,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属下这就去安排。"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苏大人...当心你身边的人。"
门"吱呀"一声合上,苏璃月盯着那道门缝里漏进来的月光,突然想起小莲摔参汤时,手是先碰到她袖口才抖的——她袖口的血,是云烟挠的,可小莲为何吓得连碗都拿不稳?
她刚要唤小莲,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苏璃月抄起短刀冲到窗前,正看见一道黑影从东墙翻出,腰间玉佩撞在砖墙上,发出"叮"的脆响——是和田玉特有的清越,像极了...景元帝昨日赏给大长公主的生辰礼。
她扒着窗沿探身,月光下只余满地碎瓦,还有半片被踩烂的海棠花瓣。
风卷着花香扑进鼻端,苏璃月却觉后颈发凉——方才与夜影的对话,怕早就被人听了去。
她转身看向妆台上的檀木匣,匣盖不知何时被吹开条缝,露出里面半张染血的绢帛。
那并蒂莲的绣工,突然让她想起前日在御花园,大长公主身边的掌事女官,腕间正戴着同样纹样的银镯。
窗外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混着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苏璃月捏紧短刀,望着窗外漆黑的宫墙,喉间那丝腥甜终于漫开。
原来这潭水,比她想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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