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御书房的铜鹤灯烛芯"噼啪"爆响,火星子溅在苏璃月玄色翟纹袖口上,烫得她指尖微蜷。
景元帝的龙案前己跪了三人:左首是吏部尚书李承言,银须被晨风吹得两缕;右首赵文博攥着朝珠的手青筋凸起——这位户部侍郎昨夜被急召入宫,官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她自己坐在下首的杌子上,袖中那方染血云纹帕子硌着腕骨,像在提醒什么。
"宣苏尚宫证供。"景元帝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玉,砸在寂静里。
苏璃月起身时,裙裾扫过青砖发出簌簌轻响。
她展开昨日连夜誊抄的密报,每念一句,殿内的呼吸声便重一分——当念到"云烟借巡夜之名,向侍卫传递'苏尚宫查盐引与北戎有关'的伪讯"时,李承言"哐当"撞翻了茶盏,热茶泼在他玄色官服上,晕开个深褐的疤。
"荒唐!
暗卫乃朕亲军,怎会与北戎勾连?"赵文博拍案而起,官帽上的东珠乱颤,"苏尚宫不过女官,怎知暗卫行事?
莫不是..."
"赵大人是质疑朕的判断?"景元帝指尖叩了叩御案,龙纹黄缎下的指节泛着青白。
赵文博的话像被掐断的琴弦,他"扑通"跪回原处,额头几乎贴地。
殿外突然响起皮靴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苏璃月眼尾微挑——来者脚步沉而稳,是暗卫首领夜影的惯常步频。
夜影掀帘而入时,殿内烛火猛地晃了晃。
他玄色劲装沾着露水,腰间乌鞘刀擦得发亮,却在进门瞬间垂首敛目,单膝点地:"陛下召臣,有何差遣?"
景元帝将苏璃月呈的云纹帕子甩在他脚边:"解释。"
夜影俯身拾起帕子,指腹抚过那抹暗红,喉结动了动:"此帕确是暗卫信物。
三日前臣查点库房,发现少了半匣。"他抬头时,眼尾的刀疤随表情扯动,"但臣对陛下绝无二心。"
苏璃月盯着他眼底极淡的游移——那抹慌乱像沉在深潭底的碎银,稍纵即逝。
她忽然开口:"夜影统领可知,北戎细作惯用'借刀'之法?"
夜影的睫毛颤了颤:"苏尚宫何意?"
"若有人想让暗卫背黑锅,最好的法子是让暗卫的信物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苏璃月绕着案几踱步,靴底与青砖相击的脆响敲得人心慌,"不如...我们送个饵。"
景元帝抬了抬下巴:"说。"
"臣听闻陛下有意提拔户部员外郎张铭为郎中?"苏璃月停在夜影面前,"不妨放风出去,说张铭明日会去城南福来茶楼与盐商密谈。
若暗卫中真有内鬼,定会将消息传至北戎。"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轻响。
景元帝突然笑了,指尖着玉扳指:"好计。"他转向夜影,"你亲自盯着张铭,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夜影叩首:"遵旨。"他起身时,玄色衣襟扫过苏璃月的裙角,带起一缕极淡的沉水香——与云烟昨日身上的味道,竟有三分相似。
戌时,城南福来茶楼二楼雅间。
苏璃月缩在帷幕后,透过竹帘缝隙望着楼下。
张铭穿着半旧的青衫,正对着茶盏叹气,桌上摆着景元帝"特赐"的西域葡萄,红得像要滴血。
"张大人今日气色不错。"楼外传来卖花婆的吆喝,苏璃月心头一紧——这是暗卫行动的暗号。
果不其然,街角的糖葫芦摊后闪过一道绿影。
云烟的团扇半遮面,却在经过张铭时,将什么东西抛进他茶盏。
苏璃月捏紧袖中短刀,眼看张铭要端起茶盏,突然掀帘而出:"张大人且慢!"
张铭手一抖,茶盏"当啷"落地。
苏璃月弯腰拾起,从茶沫里捞出半枚青金石——北戎细作的联络信物。
"拿下!"夜影的声音从房梁传来。
他如猎鹰般俯冲而下,铁爪扣住云烟手腕。
云烟尖叫着挣扎,腕间银铃乱响,却在瞥见苏璃月时突然笑了:"苏尚宫好手段...可你以为,只有我一个?"
景元帝的暗卫从西面八方涌来,将茶楼围得水泄不通。
苏璃月盯着云烟染着丹蔻的指甲——每片甲盖下都嵌着极细的金线,正是北戎密信的常用材质。
"带回去审。"景元帝不知何时站在茶楼外,龙袍外罩着玄色大氅,眉眼在夜色里像淬了霜的剑,"朕要知道,是谁在暗卫里安了线。"
子时,苏璃月回到尚宫局时,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响。
她推开房门,小莲捧着参汤迎上来,手却在触到她袖口时顿住:"尚宫,您袖角有血?"
苏璃月低头,这才发现玄色翟纹上沾着几点暗红——是云烟挣扎时挠的。
她解下外袍递给小莲,转身望向窗外。
月光漫过宫墙,将梧桐树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像极了昨日御书房里,夜影递帕子时微颤的指尖。
"尚宫?"小莲的声音带了些担忧。
苏璃月摇头,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猫爪碾过青瓦,时断时续,却在靠近窗根时猛地停住。
她反手抽出妆匣里的短刀,刀尖挑开窗纸——月光下,一片玄色衣角闪过,只留下半枚暗卫令牌,在地上泛着冷光。
小莲的参汤"啪"地摔在地上。
苏璃月弯腰拾起令牌,背面刻着"影"字——正是夜影暗卫的标记。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宫墙,喉间泛起一丝腥甜。
原来真正的内鬼,比她想的,藏得更深。
作者“红山朝阳”推荐阅读《璃月权策:女相倾君》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JL2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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