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日头正毒，虞惜暖刚吩咐车夫回府，忽闻街上一阵骚动。
她掀开车帘，只见回春阁门前围满了人，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正抱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跪地哭求。
那女子云鬓散乱，胭脂被泪水冲花，露出底下青白的脸色。
藕荷色的纱衣被扯得七零八落，隐约可见臂上淤青
“滚远些！”李掌柜捂着鼻子后退，“我们回春阁不给窑姐儿看病！”
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有人往女子身上扔烂菜叶：“脏货！别污了大夫的地界！”
“求求您...”女子将昏迷的孩子举过身前，“不是给我看...孩子是无辜的，还请大夫救救这孩子...”
李掌柜皱了皱眉，他也有孩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探了探孩童脉搏，突然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惊风入脑，没救了！快抬走！”
“不是我不救，只是你送来的太晚了。”
虞惜暖抓起针匣就跳下马车。
人群被她撞开条缝。
李掌柜看清来人，阴阳怪气道：
“哟，于大夫的‘高徒’来了？可别治死了人，连累我们整条街的医馆！”
“这好像就是前些日子叶家那个被退婚的姑娘吗，这是，嫁不出去就出来招摇了？”
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尖声笑道，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见。
“女人家抛头露面，还碰这些血啊病的，晦气！”旁边卖香烛的老头儿啐了一口
几个地痞流氓挤在人群最前头，故意高声议论：“听说她天天跟男人搭脉摸手的，谁知道是看病还是......”
猥琐的笑声引来一片附和。
“就是！正经姑娘谁干这个？”
一个穿着绸衫的商户娘子用帕子掩着口鼻，“我家丫头要是敢这样，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李掌柜见有人帮腔，更是趾高气扬，
“诸位可瞧好了！这位对面于氏医馆的大夫，连惊风都敢治！
待会儿要是治死了人......”
他故意拉长声调，“大家可看清了于氏医馆的大夫治死人可不是我回春堂！”
虞惜暖握针的手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这些人宁可看着孩子死，也不愿让一个女子救人！
“让开！”
她突然厉喝一声，银针在阳光下闪过寒光，“要嚼舌根滚远点嚼，别耽误我救人！”
人群被她震得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嘘声，
“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摇头晃脑，“《女诫》有云，女子当......”
“《本草纲目》还说过医者父母心呢！”
虞惜暖头也不抬地打断，“如果我能救好这位李掌柜都救不好的人，为何要分男女，大夫只有医术高低之分！”
这句话说完周围陷入一片安静。
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双膝跪地，孩童青紫的小脸映在瞳孔里。
女子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虞惜暖袖口。
银针起落间，孩童突然剧烈抽搐，污秽物喷了虞惜暖满身。
人群惊呼后退，却见她纹丝不动，首到孩子“哇”地哭出声来。
“神了！”“真救活了！”赞叹声中，虞惜暖抹了把脸上的秽物，开医堂后修罗殿下天天醋我病患多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开医堂后修罗殿下天天醋我病患多最新章节随便看！对女子道：“跟我回医馆取药，孩子还得调理...”
萧逸尘坐在马车上，恰好看见虞惜暖跪在尘土里施针的背影。
她素白的衣裙沾满秽物和泥浆，发髻散乱，却依然稳稳捏着银针。
“殿......”月影刚要出声，就被一道凌厉的眼风制止。
萧逸尘的指节泛白。
他看见有污血溅到她颈间，看见围观男子贪婪的目光流连在她沾湿的衣襟上。
胃部猛地痉挛起来，冷汗瞬间浸透里衣，脸色比雪还白。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
五岁时母妃用帕子擦着他被兄弟碰过的手，十岁时父皇看着他被推入泥潭后的嫌恶眼神。
“你去护着夫人，然后去明月楼...”他猛地背过身，喉结剧烈滚动，“打包些吃食送去医馆。
折扇“咔”地折断在手心，“就说...本殿入宫一趟。”
回府的马车上，他不停地用帕子擦拭手指。
可越是擦拭，越能想象虞惜暖身上沾染了多少陌生人的气息。
那些肮脏的、粗鄙的、带着欲望的触碰......
“再快些！”他几乎是跌进净房。
滚烫的水浇在身上时，他发狠地搓洗着每一寸皮肤。
水汽朦胧中，仿佛又看见六岁的自己站在宫门前，看着父皇手把手教着大哥写字，却在他主动上前时被推开。
“脏...太脏了...”指甲在手臂上抓出血痕，他却感觉不到疼。
只有这样才能确信自己还活着，还拥有着什么。
冯三进来时，浴桶里的水己经换了七遍。
萧逸尘仍机械地重复着搓洗动作，原本如玉的肌肤泡得发皱溃烂，像块被反复蹂躏的绸缎。
吴富贵带着张太医正往三皇子府赶。
月影他强作镇定地走到虞惜暖身边行礼，
“殿下临时被召进宫，属下先送您回医馆，再去给您打包吃食。”
虞惜暖不疑有他，几人回到于氏医馆，让齐文川给那孩子配药后，自己转到后院匆匆沐浴。
等她换好干净衣裳出来时，案几上摆好的饭菜，月影己经不见踪影。
心中疑惑怎么跑的这么快，本来还想喊他一块吃。
她嘀咕着夹起一筷子翡翠虾仁，却不知此刻的月影正策马狂奔回府，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吴公公看着浴桶里昏睡的萧逸尘，老泪纵横。
殿下手臂上全是搓洗出的血痕，嘴唇都咬破了，却还在梦中呓语着“脏”。
下人将殿下抬回床榻上。
张太医收起银针，低声道：
“殿下投入的感情越多而所引发的症状便会越严重，臣建议最好这几日别见三皇妃。”
“不必说了。”萧逸尘突然睁眼，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退下。”
张太医叹气退下，留下满室苦涩的药香。
萧逸尘盯着帐顶的蟠龙纹，忽然将脸埋进虞惜暖常睡的枕头里——那里还残留着她常用的白芷香。
虞惜暖送走最后一位小病人时，夕阳正给门楣镀上金边。
虽然一个下午只有两位病人，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突然特别想见萧逸尘。
想告诉他今天有人专门来找她看病了，想看他挑眉说“本王早料到了”的得意模样。
收拾药箱的手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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