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春楼门前搭起了一处方正的高台。
自知府得知虞惜暖的真实身份后，衙门也特意派来两位衙役在旁协助，令此次会诊更添几分公信力。
狗蛋等小乞丐仍在卖力地招揽路人。
每拉来一位，他们便朝忍冬的方向比划示意一下，随即又转身投入人流，继续吆喝。
整条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人潮涌动。
台上，虞惜暖一行正接诊。
忽地她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穿来。
虞惜暖会心一笑是阿德。
阿德走上前有些不知所措，虞惜暖笑着看着他主动到：“还好你来了，去和忍冬一块计数。”
阿德点点头便朝忍冬走去。
眼见围观者愈聚愈多，虞惜暖趁势起身，扬声宣讲。
她首先点明此次会诊乃燕春楼配合官府防治花柳病之举措，于氏医馆有幸受邀，负责向大众科普女性疾病的相关知识...
她言辞恳切，主旨鲜明： 旨在让百姓明白，女子亦会染疾，且这些病症并不可耻、无需讳言。
朝廷亦鼓励女性关注自身健康，积极求诊。
唯有正视身体发出的信号，方能改善现状，拥有更康健的生活。
宣讲完毕，虞惜暖与齐文川便正式开始接诊。
辛夷在旁递物、记录，忙前忙后地打着下手。
苏木则如磐石般立于虞惜暖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西周，时刻护卫着她的安全。
燕春楼的女子们依序排成两列，依次上前问诊。
起初，一切秩序井然。
或因有府衙公人坐镇，台下虽有喧哗，却无人敢造次生事。
高台上，虞惜暖频频望向人群，眼中带着几分焦急。
今日虽名为花柳病会诊，她却迟迟未开始宣讲——她在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眼看接诊己过半，围观百姓也散去不少，她轻叹一声，正欲转身开始宣讲，忽然瞥见一个瑟缩的身影正怯怯地向台边挪动。
那抹熟悉的绛色衣裙让虞惜暖心头一跳。
“小红？！”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你...！"
她完全没料到小红会克服恐惧出现在这里。
小红死死攥着衣角，指尖都泛了白。
她低着头，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声音细若游丝：“虞大夫...我...”
虞惜暖的心瞬间揪紧了。
三日前，她整理信息时就发现小红的症状高度疑似，亲自确认后更是确诊无疑。
当时小红脸色惨白，几乎是立刻拒绝了参加公开会诊的提议。
虞惜暖能理解她的恐惧——在这个时代，染上花柳病的女人，无论是否在风月场中，都像被烙上了耻辱的印记。
多人，因为不敢承认、不敢求医，生生被病痛和流言夺去了性命！
朝廷之所以给府衙下达防治任务，正是因为此病绝大多数的情况如淋病、湿疣，滴虫病等这部分都是可以治愈的。
而只有少数属于不可治愈但是也是可以控制的，这些不该成为催命符。
那些污名化的“不知廉耻”、“靠近就会被传染”的谣言，不知害惨了多少无辜者，尤其是那些被丈夫传染的可怜女子！
她多么希望能借小红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破除这些可怕的偏见。
“您说...”小红突然抬头，泪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若我...若我能站出来...”
她哽咽着，瘦弱的肩膀剧烈抖动，“或许能救回几条性命...”
虞惜暖喉头一哽，当即握住那双冰凉的手。
小红的掌心全是冷汗，却在触及的瞬间反握住她。
虞惜暖看着她露出微笑真诚地说道：“小红……谢谢你！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感动和力量，想通过交握的双手将这份支持传递过去。
虞惜暖带着小红面向台下汹涌的人群，声音清晰而坚定：
“……因此，花柳病并非不可战胜的绝症，也绝不等同于道德败坏！
就像此刻站在我们身边的这位小红姑娘，她勇敢地站出来，积极配合治疗。
我于氏医馆在此承诺，必将全力医治，还她一个健康之身！
她的勇气，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开医堂后修罗殿下天天醋我病患多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千千万万……”
突然，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在人群中炸响：“放屁！”
一个中年妇人挤到前面，指着台上，面孔因愤怒而扭
“你给这些下贱的窑姐儿看病？！
她们罪该万死！专门勾引别人家汉子，身上带着脏病烂病，死了活该！
凭什么给她们治？凭什么！”
妇人情绪激动，唾沫横飞，
“就是她们！这些骚狐狸！
把脏病带得到处都是！
害了多少正经人家？！给她们看病？我看你是跟她们一伙的！”
她的话像一点火星溅入了油锅。
“对啊！凭什么救她们！”
“脏死了！滚下去！”
“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出来！”
“官府不管管吗？让这些脏病篓子出来害人！”谩骂声排山倒海般压来。
刹那间，腐烂的菜叶与臭鸡蛋如暴雨般砸向高台。
一枚臭鸡蛋在空中划出令人作呕的弧线，眼看就要砸中虞惜暖的额头——
“找死！”
远处槐树下的萧逸尘手中玉佩"咔嚓"一声碎成齑粉。
碎渣混着鲜血从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眸此刻漆黑如墨，翻涌着骇人的杀意。
“月影。”他声音轻得可怕，“查清扔鸡蛋的人，剁了他们的手。”
月影还未应声，就见主子突然一把抓住他腰间的佩剑。
利刃出鞘发出一道寒光。
“殿下不可！”月影急忙按住萧逸尘青筋暴起的手腕。
若让主子此刻现身，怕是整个问诊台都要被血洗。
萧逸尘胸口剧烈起伏，玄色锦袍下的肌肉绷得死紧。
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个单薄的身影
虞惜暖的发髻散了，蛋液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可她还是张开双臂把小红护得严严实实。
“她怎么敢...”萧逸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那些脏东西也配碰她...”
“诸位且听我一言！”虞惜暖清越的声音如利剑劈开喧嚣，她将小红护在身后，任凭蛋液顺着鬓角滑落。
“花柳病症中，十之八九皆可治愈！那些说碰触即染的全是无稽之谈！”
话音未落，一块棱角分明的碎石破空而来。
远处的萧逸尘眸色骤冷，月影得令如鬼魅般消失在人群中。
“小心！”
“铮——”
苏木长剑出鞘，寒光闪过，碎石应声裂为两半。
剑鸣余韵在空气中震颤，竟让沸腾的人群为之一静。
虞惜暖却抬手按住苏木的剑柄，她用手背擦了擦向下滑的蛋液，此时她算不上整洁，身上带着却在高台上让所有人屏息等待
她突然从药箱取出一叠泛黄文书高高举起：
“这是近三年府衙存档的病案！其中七成花柳患者是良家妇——”
众人哗然
“城南布庄李娘子，因丈夫嫖宿染病，投井自尽！”
“城北秀才之妻林氏，被污蔑偷人，实则被丈夫传染！”
每念一例就抽出一张盖着官印的文书传阅，铁证如山。
她突然撕开自己被蛋液弄脏的袖口，露出小臂：
“诸位说我与她们同流合污？”
“好！”竟首接用银针刺破小红疱疹处，再划破自己手臂，将脓血抹在伤口上！
全场倒吸冷气
“若此病当真触之即染——”她举起手臂凛然道，“三日后我若发病，甘愿游街谢罪！”
突然转向最先辱骂的妇人，声音陡然温柔：“这位大姐，您发间插着济世堂的艾草簪...家中可是有婴孩？”
妇人下意识摸簪子
“若您女儿将来被夫家传染恶疾，您可愿她也被万人唾骂？”
妇人瞬间脸色惨白，围观人群中的母亲们纷纷变色。
她趁机端起药箱里的琉璃瓶，阳光下可见其中蠕动的寄生虫：
“真正的敌人是这些邪毒！它们可不管你是良家女还是风尘人！”
她突然将药瓶掷地粉碎，虫体在醋液中瞬间溶解：
“就像这醋能杀虫，早诊治就能活命！诸位今日骂死的，可能是明日被自家男人传染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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