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轿车的引擎声打破破晓的寂静时，萧烬靠在门框上，穿着件黑色皮质夹克，领口露出半片绷带，手里攥着车钥匙。
"苏沐，昨天说好一起去看日出。"萧烬目光扫过她脚上的皮鞋——那是他让人特意改小的三接头牛皮靴，鞋尖还绣着朵小巧的玉兰。
"愣着做什么？"他伸手推开副驾驶座的门，"再不上车，日出就要被云遮住了。"
苏沐坐进车内，"为什么不让司机开？"她看着他熟练地踩下油门，轿车缓缓驶出院门，"你的伤口......"
"司机休假了。"萧烬目视前方，嘴角扬起抹淡笑，"我的驾驶证是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考的，技术很好，苏医生别担心。"
苏沐盯着他侧脸，注意到他耳尖微微发红。
"少帅亲自当司机，我该觉得荣幸吗？"她故意调侃，指尖着皮质座椅上的纹路。
"荣幸就算了，"萧烬转头看她，"但你可以觉得......"他顿了顿，伸手替她调整座椅靠背，"我对你，确实与众不同。"
苏沐耳尖发烫，慌忙转头看向窗外，清晨的云城街道空无一人，苏沐摇下车窗，冷冽的空气灌进车内。
远处的西山轮廓逐渐清晰，"以前在德国，我常去黑森林看日出。"萧烬忽然开口，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但那里的太阳总带着股冷意，不像云城的......"他转头看她，嘴角扬起抹淡笑，"像你，很温暖。"
苏沐一愣，指尖无意识地着车门把手。
轿车在山顶停下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萧烬绕到另一侧替她开车门，将她带到悬崖边的岩石旁，远处的云城还笼罩在薄雾中，青瓦白墙与洋楼尖顶交错，护城河像条银链绕着老城。
她披着萧烬的军大衣，皮鞋尖悬在悬崖边缘，俯瞰着脚下渐渐从雾霭中苏醒的云城。
这个时代的风比叙利亚的柔和，却带着股陌生的烟火气，混着煤炉初燃的烟味，钻进萧烬给她系上的羊毛围巾里。
"这是云城的西城坊。"萧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胸腔震动的轻颤，"青瓦连片的是米市，尖顶带铁栏杆的是法兰西天主教堂，护城河拐弯处那座山......"他忽然停顿，"是我们相遇的地方。"
苏沐指尖微蜷，想起穿越那晚沾在掌心的泥腥味，忽然觉得这具身体的过去与现在，正隔着晨雾缓缓重叠。
"看那边。"萧烬伸手越过她肩头，指向城东的烟囱群，"荣氏纱厂的烟囱从来不熄火，去年浓烟把半个城都熏黑了。"
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时，他单膝跪地，戒指在晨光中闪着微光。
"苏沐，"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异常清晰，"从遇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等的人。不是因为你救了我的命，而是因为......"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你让我想活着，想让这乱世配得上你这样的人。"
苏沐望着他，忽然想起心理学中的吊桥效应——当人在危险情境中，容易将心跳加速归咎于身边的人。
她曾在战地医院见过太多这样的"一见钟情"，最终都在战火中消散。
"少帅，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少帅的硝烟玫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轻声说，伸手扶起他，"你对我的感情，可能只是危机中的错觉。等我们脱离了现在的环境......"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萧烬打断她，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这么快，难道是错觉？在军医处看你救人时，在你发烧说胡话时......"他的声音发哑，"这些时候，我都清楚地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苏沐望着他眼底的执着，忽然想起昨夜他替自己盖毛毯时的温度。
"戒指是用我第一枚勋章融的。"他见她沉默，突然没有信心再继续说下去。
苏沐低头看那枚戒指，蓝宝石切割成柳叶形状，戒圈内侧刻着细小的英文："To my dawn"（致我的黎明)。
"给我点时间。"她轻声说，"我的理想从来不是成为谁的夫人，在叙利亚时，我想建一所流动医院，在云城，我想开一间真正的西医诊所，救更多人......"
"所以你觉得，嫁给我会阻碍这些？"萧烬打断她，声音里没有愠怒，只有认真。
苏沐抬头，撞上他眼底的清澈。
"传统意义上的'少帅夫人'，"她斟酌着词句，"意味着要困在深宅大院，应付姨太太们的明争暗斗，用金丝雀的姿态证明丈夫的权势。"
"但你是苏沐。"萧烬忽然起身，“你是能在枪林弹雨里开胸取弹的医生，怎么会是金丝雀？"
"我不会用萧氏的姓氏困住你，也不会娶什么姨太太，"他抬手抚过她左颊的泪痣，"无论有没有那张婚书，你都是你——可以穿着白大褂，可以骂我......"
苏沐始终没有收下那枚蓝宝石戒指，二十一世纪的一心一意尚且是谎言，何况这个民国有权有势的少帅。
"为什么？"萧烬似是能猜透她的心思，"因为我是少帅，所以注定三妻西妾？"
苏沐抬头，看见他眉骨处的伤疤，这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男人，此刻眼神却像被雨水打湿的小猫，带着受伤的困惑。
"你觉得我对你的喜欢，是一时兴起？"他起身，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是像父亲对待姨太太那样，新鲜感过了就抛在脑后？"
"不。"苏沐摇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认真不等于永恒。"她抬头看他，目光坚定如手术刀，"你我的经历太特殊了，容易把依赖当爱情，等你遇到更合适的名门闺秀......"
"合适？"萧烬抬手扯松领带，苏沐能看见他瞳孔里的失落，那不是愤怒，而是近乎绝望的求证。
"我承认，我对你的感情始于救命之恩。"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将戒指按在她心口，"但现在，我每天睁开眼想的是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听到枪响想的是你有没有躲好，连睡觉都要把配枪放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声音发哑。
苏沐望着他，忽然想起战地医院里那个每天送她蒲公英的士兵，他说"等战争结束我就娶你"，却在第二天倒在狙击手的枪口下，承诺在乱世里太轻，轻得像片羽毛，风一吹就散了，更何况，她比任何人清楚，接下来的二十年，都是乱世，战争不会停，她的生死也未尝可知。
"给我时间。"她轻声说，将戒指穿进随身佩戴的初遇那天他送她那条子弹头钢链。
"我尊重你的决定。"萧烬忽然开口，"哪怕你永远不喜欢我，我也认了。"他转头看她，目光坦诚如镜，"但我想告诉你，对你的心意，不是错觉，也不是一时兴起，我会等你到，你也喜欢我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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