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将宽敞厨房的流理台切割成明暗相间的几何块。
空气中飘荡着新鲜蒸红薯的甜香。
林小满踮着脚,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晶莹的米粒倒入透明的玻璃罐中。
罐底铺着浅浅一层温润的泉水,这是他从后院山泉引水管新接的。
旁边摊开着那本《RO反渗透净水系统原理与安装维护》,
翻到“设备日常维护与水质自检”那一页。
“水位…PH试纸…”
他低声咕哝着,小脸紧绷,带着一种初学者的全神贯注。
他拿起一张小小的黄色试纸,
学着说明书上的图示,
小心翼翼地浸入罐中的水里,
再拿出来,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对比旁边的色卡。
陈芹坐在靠窗的旧藤椅上,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用晒干野菊冲泡的淡茶。
她的目光掠过林小满专注的侧影,落向窗外。
山庄最高处的视野极好,
越过加固的铁门和葱郁的林木,能俯瞰下方蜿蜒如带的温泉溪流和更远处荒芜的平原。
但她的视线并未投向远方,而是胶着在别墅庭院里。
庭院规划得异常规整。
靠近别墅的向阳处,是几垄精心打理过的菜畦。
土豆植株的墨绿叶片在晨风里轻轻摇晃,
地瓜藤蔓匍匐着爬满了松软的土垄,
西红柿苗被细竹竿支撑着,顶端己经冒出星星点点的小黄花,
旁边一畦青菜油绿鲜嫩。
靠近围墙的阴凉处,用竹篱和废弃渔网围起了一个不小的家禽区。
十几只羽毛油亮的鸡正悠闲地踱步啄食,
几只的白鹅昂着脖子巡视领地,偶尔发出几声嘹亮的“昂昂”声,
鸭子则挤在角落一个用旧浴缸改造的小水池里,
欢快地搅动着水花。
太阳能板在别墅屋顶反射着银亮的光,
连接着嗡嗡低鸣的储电设备和水泵,
将后山清冽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抽上来,
经过独立的净化设备,流入厨房和庭院的水管。
楼顶的阳光房种植着一些应季的水果。
这是一个近乎奢侈的、自给自足的小小堡垒。
陈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藤椅光滑的扶手。
她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带着微涩的菊香滑入喉咙。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庭院里那个缓慢移动的枯瘦身影上。
女人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旧睡衣,裤脚被她自己用布条草草扎紧,赤着脚踩在松软的泥地上。
她怀里依旧抱着那个破旧的布偶,但动作不再僵硬。
她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些油绿的菜畦,
脚步有些迟疑,
却目标明确地走向了那片开始抽蔓的地瓜藤。
她蹲下身,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茂密的藤叶,露出下面新翻的、略显板结的土壤。
她似乎辨认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布偶,伸出双手,
开始用一种近乎笨拙却又异常专注的动作,轻轻地将板结的土块捏碎、抚平。
她的动作很慢,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做完这些,她又默默地捡起布偶,
走向旁边的土豆垄,目光在几株叶片有些蔫黄的植株上停留,
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小满终于对比好了试纸颜色,小脸舒展开:
“后山的水是好的!书上说这个颜色就行!”
他献宝似的把玻璃罐和试纸举起来。
陈芹的目光从庭院收回,落在林小满手里的玻璃罐上。
清澈的水在晨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泽。
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林小满放在灶台边的急救手册上,
上面摊开放着一页,图文并茂地展示着几种简易绷带包扎法。
“淘金者。”陈芹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一道清晰的指令。
林小满立刻放下玻璃罐,小跑着去储藏区拿来了宠物外伤消炎喷剂和干净的纱布。
淘金者正趴在门廊阳光最好的地方打盹,腹部那道长长结痂的伤口被纱布包裹着,己经不再渗血。
林小满在它身边蹲下,轻轻解开旧纱布。
伤口愈合得不错,粉色的新肉开始生长。
他学着图册上的样子,先用喷剂仔细消毒。
再拿起新纱布,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地开始缠绕、打结。
他的小眉头皱着,嘴唇抿紧,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
陈芹静静地看着。
林小满的手指偶尔会笨拙地碰到淘金者的皮毛,
引得大狗尾巴尖轻轻扫着地面。
他的包扎技术还很稚嫩,结打得歪歪扭扭,
但那份专注和小心,像一株在废墟缝隙里顽强探头的嫩芽。
庭院里传来轻微的骚动。
一只芦花母鸡不知怎么钻出了篱笆的破洞,
正咯咯叫着在青菜畦边徘徊,尖喙好奇地啄向一片嫩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成为丧尸悠闲度日
一首蹲在土豆垄旁的女人猛地抬起头。
她浑浊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那只越界的母鸡。
一种本能的、守护领地的急切取代了茫然。
她甚至忘记放下怀里的布偶,就踉跄着站起来,
嘴里发出一种含混不清的、驱赶家禽特有的“咕——咕——”声,
挥舞着枯瘦的手臂,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只母鸡。
母鸡受惊,扑棱着翅膀咯咯乱叫着钻回了篱笆洞。
女人追到篱笆边,停下脚步,喘着气,
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篱笆内外,
确认没有其他“入侵者”,才慢慢松懈下来。
她低头,发现布偶在刚才的跑动中掉在了泥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上面的土,
动作带着一种无意识的温柔,
然后抱着它,默默地走回土豆垄边,重新蹲下,
继续她先前未完成的、捏碎土块的工作。
阳光勾勒着她枯瘦专注的侧影,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敏捷驱赶只是一场幻觉。
陈芹端起茶杯,杯沿停在唇边。
茶水己经微凉。
她看着庭院里那个在菜畦和篱笆间笨拙移动、无声劳作的身影,
又看看门廊下正小心翼翼给淘金者包扎伤口的林小满。
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如同庭院里汩汩流淌的温泉水汽,在晨光中缓慢升腾、弥散。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
林小满在影音室巨大的幕布前,盘腿坐在地毯上。
屏幕上正播放着《家庭菜园病虫害防治》,
画面里,戴着草帽的农技员指着叶片上的斑点讲解。
他看得全神贯注,手里还捏着一小截铅笔头,
在一本捡来的旧账簿背面,歪歪扭扭地画着疑似蚜虫的图案。
厨房里飘出食物炖煮的香气。
女人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的土豆垄,回到了厨房。
她没有靠近冒着热气的灶台,而是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怀里抱着布偶。
她的目光落在灶台旁一个敞开的袋子上,里面是风干的牦牛肉条。
她看了很久,然后放下布偶,站起身,动作缓慢却目的明确地走向储藏区。
她在堆放的物资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个边缘有些变形的旧搪瓷盆。
她拿着盆,走到牦牛肉干的袋子旁,枯瘦的手指伸进去,
小心地、一根一根地,将深褐色的肉条拿出来,
整齐地码放在搪瓷盆里。
码好肉条,她又走到水龙头旁,用葫芦瓢舀起半瓢清水,小心翼翼地倒入盆中,让水刚好没过肉条。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抱起布偶,坐回小马扎,
浑浊的眼睛安静地看着那盆正在被清水浸泡的肉干,似乎在等待什么。
陈芹站在连接厨房和客厅的拱门阴影里,将这一切无声地收入眼底。
浸泡肉干使其软化,这是最原始却有效的烹饪前处理。
这个动作里蕴含的、属于“家”的烟火智慧,
如同庭院里破土而出的菜苗,无声却坚韧地宣告着某种复苏。
她的目光扫过别墅里的一切。
太阳能面板在屋顶持续工作,储电柜的指示灯稳定地亮着绿光。
净水设备在工具间规律地低鸣,
过滤后的山泉通过管道注入厨房的水龙头和庭院的灌溉系统。
鸡鸭鹅在篱笆内悠闲地踱步啄食,菜畦里的作物在阳光下舒展枝叶。
林小满在影音室吸收着知识,那个女人在厨房里笨拙地准备着晚餐的食材。
安全。丰足。
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缓慢滋生的生机。
陈芹的视线最终落回自己搁在门廊柱子旁的装备上。
那柄开刃唐刀斜倚着,狭长的刀身被擦拭得寒光内敛。
旁边是一个整理好的、容量可观的战术背包,
里面塞满了真空包装的菌菇、笋干、牦牛肉干、几块火锅底料,还有用防水袋仔细包裹的消炎药、维生素片和宠物外伤喷剂。
足够一人一猫一狗消耗一段时间的物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在庭院温煦的生机映衬下,,陈芹心中的蠢蠢欲动似乎变得格外清晰。
招财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踱步出来,金黄的竖瞳在午后的光线里收缩成细线。
它走到陈芹脚边,用带着倒刺的舌头,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前爪的毛发。
淘金者也从门廊的阳光里抬起头,的黑鼻子朝着陈芹的方向轻轻翕动,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依赖的呜咽。
陈芹的目光从装备上移开,缓缓扫过这个被阳光、绿意和食物香气填满的别墅。
影音室里隐约传来纪录片旁白的声音,
厨房里,女人依旧安静地守着她那盆浸泡的肉干,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一种微妙的拉扯感在她空旷的胸腔里蔓延。
留下,意味着沉入这片短暂却真实的暖巢,让时间抚平精神的裂痕。
离开,则意味着再次踏入冰冷、粘稠、充满未知侵蚀的黑暗,
追寻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答案,
带着她的刀,和她的猫狗。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庭院最高处,越过葱郁的树冠,
投向更远处荒芜、沉寂的地平线。
那里,似乎有低沉的、只有她能感知的风声在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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